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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皇书院 > 白如歌易水寒 > 第14章 洞房夜新婦醉酒
 
佳節那日,整個相州都沸騰了,從城北的易府到城南的吉祥客棧,紅毯鋪地,道旁紅燈高掛,迎親隊伍龐大奢華,八對童男童女撒花開路,然后是執事的,掌燈的,嗩吶吹奏的,再是八對侍女手捧禮單禮品,后面是易水寒身著吉衣,胸帶紅花,高頭大馬,帶著豪華彩車(新娘坐車,設有幃簾)、從車,后面再跟著十數對樂人吹奏,再就是數百家丁仆人,一行皆衣飾鮮明,氣派非凡,相州百姓爭相觀看,如此盛大婚禮在相州可是百年難遇啊。

到吉祥客棧時,也早有樂人禮炮相迎,如歌頭蓋紅巾,由兩位侍女扶到門口,兩侍女就退下了,還沒反應過來,一雙手就被抓住,有老年婦人在耳邊贊道:“看這雙細蔥般的手,就知道新娘子是個大美人。”接著就被紅婆背上了花轎。

又是一路樂聲震天,如歌悄悄的掀起蓋頭,透過轎簾,可以模糊的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那就是易水寒嗎?就是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男人嗎?

她這邊胡思亂想時,花轎已停在易府門外,她趕緊整好蓋頭,很快轎簾被掀開了,紅婆牽過她的手,緩緩將她扶出轎,引著她走向大廳,她一直低著頭,鮮紅的地毯上,鮮嫩多彩的花瓣,還有銅錢、果物,自己一步一步踏上去,一種微妙的虛榮充滿了少女的心,不管怎么樣,自己嫁得風光體面,她開始在心里祈望易水寒會是個好丈夫。

易府的規矩果然很多,到門口時,紅婆退下,由一名侍女接過她的手,繼續向里走,她突然心機一動,輕輕吹口氣,蓋頭的一角微微的動一下,只這一下,她看見一只手,一只拿著彩緞的手,骨節突起,那絕對是一只很有力的手,經歷過蒼桑的手,她為自己的猜想迷亂,然后,自己手里也多了根彩緞,接著,被人推搡著磕了磕頭,拜了又拜,又被領到了洞房。

門一關上,喧囂的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了,她坐在床沿上,蓋頭下斜著眼可以看到大紅的緞被。左邊,近在咫尺,坐著她的夫君,她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一種很逼人的男人氣息,她的心突突的跳,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只好拘束的坐著,有侍女端上放著機梳的托盤,易水寒毫不猶豫的取過,如歌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感覺易水寒輕輕的笑了一聲,大紅蓋頭就被挑開了。

易水寒伸手輕輕捧起她的臉,如歌抬頭看他,他長得堅實威嚴,豐神雋朗,俊雅瀟灑,剛毅的線條,兩道濃黑的劍眉下,一雙眼睛耀如星辰、深不可測,堅挺的鼻梁下,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上翹,帶著冷峻的笑意,讓她莫名的心跳起來,趕緊垂下眼去。易水寒見她膽怯順目的樣子,竟溫柔的笑起來,如歌驚異的復又抬頭看他,恍惚中覺得易水寒笑起來極為好看,這便是自己一生相守的夫君么?

侍女又送上酒,易水寒很自然的斟滿兩杯,并且很有力的將其中一杯放在白如歌手中,然后緊緊抓住她的手使她不得不握住酒杯,自己又拿起另一杯,并使兩人的手臂絞到一起,以肘抵肘,將酒送到她的嘴邊,白如歌不滿他的霸道,下意識的拒絕。易水寒又是輕輕一笑,慢慢將臉湊上來,在她臉上輕輕一吻,低聲說道:“難道你不愿意嫁給我嗎?”這一吻溫柔醇厚,白如歌抵擋不住,竟無反抗之力,乖乖的喝完交杯酒。

接著,又有侍女來“撒帳”,接著又是“結發”,易水寒一直微笑著看著她,所有程序都忙完了,易水寒這才緩緩站起來,也不說話,走了出去,侍女們也相繼退下。

門,又關上了。白如歌吐口氣,站起身來,緩步到窗邊。這里可以清楚的聽到院子里的杯盞交斟聲,笑語樂罵聲,突然覺得饑餓,原來自己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環顧四下,除了酒還是酒,不,她想起床上有果食,就快步走過去,門外吃起腳步聲,白如歌只得放棄吃果食,矜持的坐好,又有一行侍女魚貫而入,接著進來一個粉衫繡裙的、極標致的小姑娘,這小姑娘徑直走到如歌面前,仆身跪倒,道:“奴婢新月來侍候少夫人。”白如歌伸手拉起:“起來吧,新月。”

很快,又有腳步聲傳來,是好些人的,還帶著陣陣笑聲,新月道:“少夫人,是少爺回來了,奴婢告退。”白如歌趕緊收腹正坐,低眉斜看,易水寒手托杯盞大步上前,后面跟著五六個漢子,面容沒來得及細看,易水寒一手攬住她的腰,將手中杯湊上來,白如歌正不知該怎么辦,有人打趣道:“大哥如此舍不得嫂夫人啊,兄弟們在此,需得先敬嫂嫂一杯。”眾來跟著起哄。易水寒不好意思的笑笑,只好放下杯。其中一漢子從旁邊的侍女手里端來兩杯酒,道:“大哥今天大喜,得當著兄弟們喝個交杯酒才對。”易水寒嘿嘿笑笑,先取過一杯,輕輕放在如歌手里,自己又拿過一杯,再一次喝交杯酒。

又有漢子道:“大哥和嫂嫂理應連喝三杯才是,只是不急,留做壓軸好戲,咱兄弟們先各敬嫂嫂一杯。”大家立馬響應叫好。

如歌暗暗叫苦,剛才的兩杯酒下肚,已是頭暈目眩,再來幾杯,非要支持不住。正著急著,一長身玉立,眉清目秀之少年已端酒上來,祝道:“兄弟沈十九請嫂嫂干了這杯酒,從此與哥哥相親相愛,恩愛到老。”如歌躬身謝過,低頭接酒,咬牙吞下,易水寒也不言語,只在旁邊看著笑笑。

這時,崔鵬大步走了進來,似乎有話要說,見眾人這么高興,欲言又止,只是停下腳步看著易水寒。易水寒也看出他有要事,輕輕走過去,崔鵬附在他耳朵,低聲說幾句,轉身就離開了。易水寒無事一般,面上笑容不改,示意大家繼續熱鬧。

這些兄弟們一個接一個,也有說“和滿幸福,子孫滿堂”的,也有說“不離不棄,如意甜蜜”的,如歌暈暈的早已不知南北,這時,又是一杯酒遞了上來,聲音也似曾相熟:“嫂嫂,兄弟許一楓也敬你一杯,愿嫂嫂今生幸福。”許一楓?不是說了不再見嗎,怎么在這個時候又出現?如歌那已被酒麻醉的頭腦好象被人撞了一下,清醒了一些,她木木的抬起頭來,許一楓的臉近在眼前,還是那么英俊,只是眼中光彩不見,神色黯然,憔悴不堪。如歌覺得自己很殘忍,又覺得許一楓很殘忍。

喝了這杯酒,你就把我忘了吧,我剛剛拜過天地嫁過人,丈夫就在身邊,這才是我的歸宿,想著想著,只感覺頭越來越暈,漸漸的站不住也看不見了,她希望身邊的剛剛成為自己夫君的男人能夠扶住自己,能夠傳來點溫暖,但是,他好象還是繼續在笑,并沒有注意到她已經醉了,還在笑,在笑……

白如歌在意識完全消失前,隱約聽到耳邊有嘈雜聲,但是究竟是什么聲音呢?自己怎么也聽不清楚,一切都越來越遠,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當她醒來的第一意識是:太溫暖了!仿佛自己躺在天上仙境。她是在恰到好處的陽光撫mo中感知這些的,她不想睜開眼睛,同時她也忘記了自己是剛出嫁的新婦,閉著眼蘊釀了半天才敢確認是否真實。

是的,滿屋子的大紅喜字將她從夢幻中拖回現實。這是個陌生的、極為精致的地方。這是她的洞房。精美的喜字,華貴的家具,巧奪天工的蘇繡錦\被,真美啊。但是,昨天晚上,應該是,洞房花燭夜,洞房花燭,又應該會怎樣?想到這里,心里一驚,忽的坐起來,還好,床上只有自己,并沒有陌生男人。

這時,一位粉衫繡裙的、極標致的小姑娘快步跑了進來,沖白如歌仔細的看看,回頭招個手,喊道:“少夫人起身了,進來侍候吧。”緊接著,排進來七八個大紅緞襖\的丫頭,端著洗漱梳妝用品走近床前,齊刷刷鞠躬問好。白如歌嚇一大跳,雖然自己以前在白府也算個千金小姐,加上爹爹也愛奢華,日常起居也極為講究,卻倒底沒有這么多繁文縟節,綠茵雖名義上是丫頭,自己也從沒把她把丫頭使喚過,兩人一處長大,象姐妹一般。離家前,也聽母親囑咐過,易家是個大人家,規矩甚多,也沒想到這么鋪張,趕緊擺手示意退下,只是這些小姑娘們并不真退下,嘻嘻一笑,照舊侍候她更衣梳洗,完畢,粉衫繡裙的姑娘上前攙住白如歌的手,道:“少夫人,新月今后就侍候少夫人了。請少夫人不要嫌棄。”白如歌還不及說話,新月又道:“少夫人,少爺在書房等候多時,早已告知奴婢,等少夫人醒來就去書房。新月這就扶少夫人過去。”

白如歌問起綠茵,新月安撫她,易家的規矩,綠茵隨少夫人遠道而來,這幾日先歇著,由易家的侍女侍候,也是為了指點新婦熟悉府內事務。白如歌又問:“昨晚可有發生什么事來?如何十分吵鬧?”新月笑道:“少夫人想必是喝多了,大喜之日哪里有什么吵鬧,必是客朋高興,嘻笑做耍罷。”

白如歌低頭片刻,復又問:“賓客們可是都已離去?”新月答:“不曾離去,這里內院,故而清靜。少爺早已安排宴請三日,如何會走?”白如歌哦了哦,還夢里一般,就被新月扶著穿廊走巷,一路上新月不斷的說著什么囑咐著什么,但是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迷迷糊糊的就來到了一間大門緊閉的房間前,新月輕輕的扣了扣門板,屋里傳來低沉的男音:“新月你退下吧,少夫人自己進來就行了。”新月“是”了一聲,朝白如歌鞠一躬,轉身就走了,白如歌定了定神,長吸一口氣,帶著深深的疑問,緩緩推開了那扇門。

正中的書案前,太師椅上,很霸氣的坐著一位男子,濃眉緊鎖,一雙烏眸凌厲的盯著她,如歌隱約記得,他是自己的夫君。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而且,這位夫君此刻似乎正在盛怒中,他那張本來就極具輪廓的臉陰沉的讓人無法正視,于是,她沒有動,就直直的站在門口,有點拘束的撫mo著粉紅的衣襟。易水寒緊緊的盯著她,似乎希望她有什么反應,但是很遺憾,她沒有反應,這讓他更加憤怒,太師椅往后一推,站起來,用很不滿但是壓抑的聲音問:“新月沒有告訴你易家的規矩嗎?”

白如歌想了想,好象說過,但是忘了,于是直言:“忘了。”

易水寒顯然被這句話激得暴怒,一拍桌,震得文房四寶一陣晃動,并迅速走過來,大手一伸,掐住白如歌的胳膊,狠狠的道:“現在我就來提醒提醒你。”一提手就將她帶出門外,白如歌又羞又怒,用力掙扎但是無效,易水寒輕輕的就夾起她,大步流星來到正堂。

這是昨天拜天地的地方,今日喜妝仍在,只是沒有了眾賓客,堂上供著先祖的牌位,清燈長明。易水寒動了動嘴唇,剛想說什么,白如歌突然跪在牌位前,大大方方的道:“新媳婦向列祖列宗磕頭問安。”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轉過頭仰面看他,易水寒也正呆呆的看著白如歌,那張盛怒中的臉變得很復雜,然后,他也跪在如歌的旁邊,一聲不吭也磕了三響頭,側過身子,還是呆呆的看著白如歌,半晌,猛的將她抱在懷里。

白如歌被他緊擁在胸前,幾乎透不出氣來,男人那一聲聲強勁有力的心跳挑動著她的情絲,她輕輕閉上眼,依在他的頸上,慢慢的抱住他的腰。

中秋時節的相州正處在一年中最美的季節,易府的花園里,姚黃魏紫正含苞待放,竹翠菊雅,涼亭依水,新嫁婦赤著腳翩翩起舞,紗衣飄飄,花枝亂顫,新郎倌半依著亭柱觀看,白如歌邊舞邊偷看他,這是個怎樣的男人,一早醒來,無端的大發雷霆,剛才在堂前,自己明擺著挑釁,他卻又變怒為癡。此時的他似乎已完全忘記剛發生的事,回復到昨晚身著大紅喜袍的神態,怡然中流露溫柔。

一名家丁從前廳進來,見易水寒依亭而坐,高大的身子慵懶的靠著朱紅柱,右臂隨意的搭在護欄上,雙眼半瞇,正聚精會神的欣賞少夫人的舞姿,惴惴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擾,倒是易水寒看到了他,招手近來,家丁這才湊過來,合耳低語,易水寒臉色驟變,眼中露出厭煩、審視的神色,吩咐道:“原封不動的退回去。”

家丁問:“那,如何說。”易水寒冷若冰霜的吐出幾個字:“叫她記好自己的身份。”家丁轉身要走,易水寒又招手道:“罷了,就說厚禮不敢領受吧。”家丁下去。

白如歌眼角余光已將易水寒的神色盡收眼底,她沒有任何表示,這個男人喜怒無常,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秋風拂過,一枚尚青的楓葉伴隨自己舞蹈中的衣裙飄落在腳邊。她仰頭看去,不遠處一棵楓樹在花叢中挺拔俊秀,就忍不住多看兩眼,突然聽到一聲怒哼,猛一回頭,易水寒正怒目而視。這個反復無常的男人!白如歌扭頭就走,易水寒快步上前一把扭住她,喊道:“在給我表演的時候,不許分心。”

白如歌一張俏臉氣得通紅:“我不是你養的動物,不需要給你表演。”趁他不注意,掙開他就跑。易水寒迅速的又抓住她,惡狠狠的警告:“嫁給了我,這輩子就是我的人。就得聽我的話。”白如歌面無神色的正視他,冷冷的嘣出兩個字:“休想!”

易水寒雙眼噴出火焰,手中的力道不由的加重,白如歌受不了痛,低低的哼了一聲,正要掙扎,易水寒猛的湊上來,強行吻住她,雖然已是夫妻,白如歌依然覺得受到侵犯,毫不猶豫的揮手,一記耳光響亮的摔在易水寒鐵青的臉上,縱然男人面皮厚,已然顯出五個清晰的指印。兩人都驚呆了,易水寒顯然沒有想到他的這個小女人敢如此不識抬舉,很快,易水寒低吼一聲,一把扣住她的雙手,胳膊一挾將她放倒在草叢,迅速的捧住她一頓*般強吻,白如歌在這種羞辱下幾乎窒息,心想不如一死,正動此念頭,前廳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呼喚“少爺”的聲音。易水寒從暴怒中清醒過來,仍是一臉怒容逼緊白如歌的眉心,低低的、狠狠的道:“白如歌,你聽好了,你這一輩子,都是屬于我的!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主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白如歌象是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錘,腦子里嗡嗡的響著,茫然的低下頭,卻不經意的發現,蔥郁的草叢上分明有幾只腳印,雖是極淺\,還是能看得清楚,如歌心中一動,小心的掃視四下,花蔭下片片落英,甚有殘葉碎枝,秋夜無風,如何會落下這許多?目光再往遠去,走廊環走,其中一頂圓柱上,清晰的印著一道刀痕,如歌呆呆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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