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方一梅，恁来当俺这个副镇长！”王副镇长生气地说，“恁才当了几天敬老院的院长，给俺找的事儿比陈志、任闲两任院长加起来都多！”
方一梅张了张嘴，委屈地说：“王镇长，我也是为了把敬老院搞好，为咱们虎口争光，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
王副镇长拍着桌子说：“俺看恁是为了出风头，恨不得全虎口全新阳全河南，都知道恁方一梅能！”
方一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挤了挤眼睛，半真半假的，咧着嘴想哭。
“嘿，恁也会这一套？”王副镇长吃惊地说，“恁是方一梅呀，俺还以为恁和别人有啥不一样呢！”
方一梅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转，含而不溢。
她倔强地说：“今天您不给我个准话，我就不走了！”
王副镇长背过身去说：“一梅，恁看看恁，才几天功夫，撒泼耍赖也学会了。”
一梅嘟着嘴撒娇说：“唉呀，王镇长，我知道您的心肠是最软了，您又善良又帅气又英明又伟大……”
王副镇长哭笑不得，赶紧打断她的话说：“咳，好啦好啦，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一梅，敬老院本来就是个手板心向上的单位，应该低调点吧？恁还以为那是干休所呀？依俺说，有个差不多就得，别成天翻筋捣怪的找事，一群多老实的五保户，生生叫恁带坏了！”
“去年恁干的还不错，敬老院的账目也做的清爽……咦，恁咋不吭声了？”
王副镇长转过身走到她面前，笑着轻声问道：“老实说，恁给敬老院贴进去多少钱了？徐晓风真娶了个败家的老婆……”
一梅根本没听见他说啥，低头转动着心思，拿起电话拨通了时院长的号码，她点了免提：“……喂，时院长吗？给敬老院老人免费体检的事，考虑好了没有？我们可是把给你们歌功颂德的锦旗、牌匾都定做好了……”
她不给时院长开口的机会，不停地语言轰炸：“我现在就在镇里呢，王镇说只要您时院长首肯，就给您记大功一件。再给县里报上去，今年的五一劳动奖章，怎么的也得给您弄一枚，再给您申报感动虎口十大人物……”
方一梅满嘴跑马，王副镇长目瞪口呆：“方一梅，恁……”
时院长也刚开口：“方院长……”
“哎呀，我的时院长，您院里有些仪器一年里，怕是也用不上几回吧？您都不怕它们生锈了心疼？只当是我们院里的老人，免费义务给您那些仪器做个试验品，捎带着您们院里的人也练练手。您看看，多好的事儿啊……”
时院长好不容易才插上话说：“只要镇里发话，俺没意见……”
“好嘞！”一梅挂了电话，冲着王副镇长乐呵呵地说：
“听见没，时院长都同意了！”
王副镇长哼哼说：“中啊，今年的五一劳动奖章，恁去给他定做一枚，恁再自己弄个感动虎口十大人物。”
一梅嘻嘻笑着说：“好啊，也捎带着给您做一枚奖章。这事就这么定了……哦，还有件事！”
王副镇长瞬间就炸了毛：“恁还要作啥妖？”
一梅殷勤地把水杯端到他面前，说：“来，您先喝口水，小事一桩，我也就顺嘴一提。”
她把大老葛妹子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又说：
“院里还有那么多空置的屋子，现在全院也才二十个人，我想把院里的屋子装满，把咱虎口五保户的集中供养率提高到全县第一！我还想……”
“行了行了！”王副镇长头疼地说，“恁有能耐让张东臣也进院……”
一梅急忙问：“咱打个赌吧？”
王副镇长一愣：“打啥赌？”
一梅嘻嘻一笑说：“赌钱，我让张东臣进敬老院，您给我奖励多少银子？”
王副镇长哼了一声：“财迷！”
“下午我们就派人去大叶庄，调查大老葛妹子的情况。尽快安排和卫生院协商老人们体检的事情……”
一梅喋喋不休地说。
“哎呀，行行行，恁先回去吧，一上午净忙敬老院的事了！”
王副镇长送瘟神一样地，撵着方一梅走。
又回头对旁边的办公室主任说：“下次她再来，就说俺不在！”
方一梅站在门口，瞪大眼珠子问：“咳，王镇长，您这是几个意思？”
王副镇长哼哼着说：“俺几个意思？今年班子调整分工，俺不敢分管民政工作了。恁天天越级上访——这些事儿，本来恁该先找公孙华。恁以后越级啊，干脆一步到位，直接越到县里去妥了！”
一梅跺跺脚说：“我偏要找您！天天找，下午还来，只要烦不死，就往死里烦！”
王副镇长哈哈笑着说：“对对对，烦死了，恁一步到位，恁来填俺这个萝卜坑。恁有本事把镇长、书记都烦死了，那才叫铁，整个虎口都是恁的！”
一梅噘着嘴，扭身跑了。
王副镇长摇摇头，叹气说：“徐晓风真难啊，天天跟她斗智斗嘴斗气的，这斗上一辈子，都成精成怪了，真是不容易啊！”
……
方一梅出了镇政府，立刻打电话给任闲，叫他下午带着张英去大叶庄走访。
“一梅，方一梅！”叶看一把揪住了她，拖到店里，跳着双脚吼道，“恁大爷的，天天装疯。电话也不接，赶集绕着走，恁欠俺的一万块钱啥时还？”
一梅使幼掰开她的胖手，抱怨说：“这件T恤是在上海买的单品，扯烂了你没处赔去！”
叶看推搡着她说：“少废话，上屋里换旗袍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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