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沈且意身子虚弱，不便打扰，林稚很快离开。
沈且意还吊着水瓶，又开始昏昏欲睡，沉重的眼皮在打架。
她挣扎着清醒，对他说，“傅尧，你回去吧，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见她突然客气，他没有什么波动，似乎习惯了她对外人的疏离。
“你不用赶我走，也不用感激什么，爷爷也不愿意看到你一个人苦撑。”傅尧伸手替她整好被子，好整以暇地看她。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而她又凭什么享受这些？
看着傅尧坚定的眼神，这些她终究没有出口反问。
但她依然觉得苦恼，这会让好不容易两清的关系又开始产生牵扯。
可这些都抵不住沉重困意，沈且意再一次进入深度睡眠。
这天晚上傅尧将就在沙发上和衣躺下，人高马大的他塞在小沙发里，突兀得很。
他就这样盯着她的侧脸，也不知道夜已深到几时，这才困顿睡着。
他还特意开了一盏床头灯调到最暗档，就怕她半夜会醒过来。
第二天天未亮，傅尧睡得不安稳，怕是又有病人在隔壁住进来，长廊上不断传来脚步声，他敏感醒来。
扯了扯自己的衬衫，一脸嫌弃，想要回去拿洗漱衣物，但又不敢走开。
无事可做，走过去看她，弯下腰来，悄悄地将额头贴近她的，感受她的体温，大概是降低了一些。
他松了口气。
见她两只手又伸到外头，他小心捧在手里，很软糯，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这才收回被子里。
他干脆又搬过椅子坐在她床头旁，懒散地靠着，长腿迈不开，打开手机处理文件。
七点，沈且意终于苏醒。
盯着天花板缓了一会儿，她想起来自己还在医院，又想起傅尧，她转头，看见右手边正坐着闭目养神的他，心里触动。
她伸手碰了碰他放在床边的手，他睁开眼睛，四目相对，
沈且意清了清嗓子，声音哑哑的，却有些磨人，“早上好。”
他盯着她，“早。”
她有些愧疚，“对不起，竟然让你……”
傅尧知道她面对他时，要么是沉默不说话，要么就是说些客气疏远的客套话。
他拿她没办法，便也随她了。
她要客气，她要怎样，都好。
但傅尧还是直接打断她，“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有没有好一点儿？”
她抿着嘴摇头，像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儿，想不出该以什么姿态面对他才是恰当适宜。
傅尧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处于让彼此有一个合适的相处理由，像是不经意地说：“你快点儿好起来，爷爷才会放心。”
沈且意闻言，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就是在爷爷面前晕倒的，而傅尧是因为爷爷的嘱托才出现的，原来是这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抑郁还是平静，心里空落落的。
她挣扎要起来，他下意识伸出手，大掌扶着她的后脑勺帮忙。
只是一个小动作，沈且意却有些闪躲他的接触，敛着眉眼不看傅尧，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两条腿晃在床边，弯腰找鞋子。
傅尧看了眼她的雪白玉足，声音沉沉的，“你别动，我帮你。”
沈且意低头搓着手指头，听着他走远又回来，弯腰把鞋子放在她脚下。
她说不清楚此刻对他的感受，他只是在完成爷爷的任务，客气地照顾她，可是总有一些瞬间，让她迷茫。
看着她慢腾腾走进洗手间，宽大的病服罩在小小的她身上，背影单薄虚弱。
傅尧不自知地皱了皱眉。
收拾好自己出来，沈且意闻到一阵诱人的汤香味。
她眼里带光，走到他身边，忍不住赞叹，“好香。”
他正把保温盒里的熬汤倒出来，侧头看了她一下，见她伸长脖子凑到跟前，直勾勾盯着，一脸期待。
他面色平和，“张妈煮给你的，家里头司机送过来的。”
沈且意感动又为难，总感觉自己麻烦了很多人。
见她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傅尧又看她。
她迟疑着开口，“下次你回大宅，一定要帮我谢谢他们。”
他闻言皱眉：“沈且意，你能不能别一副欠了所有人？他们都是因为喜欢你才自愿做的，你在怕什么？”
想不到他会突然变了语气，沈且意抿着嘴缩回脖子，没想过要破坏气氛。
她主动退一步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话我会帮你带到的，你坐下把这喝了。”他打断她，神色难辨。
她不敢再造次，乖乖接过坐在沙发上。
见傅尧转头就走，她赶紧叫住他，“你不一起吗？”
他站着看着裹着毯子缩成小小一团的沈且意睁着大眼睛看他，不过是想要洗个澡，去去身上熬夜的黏腻，要说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沈且意见他不说话，立马倾过身子倒了一碗汤递给他，“你试试，很好喝的。”
傅尧一言不吭接过，坐在她对面。
她鼓着腮帮子对他眯眼笑，总怕他还在生气，想要缓和气氛。
而她不知，他不是生气，只是不喜欢她面对傅家时小心翼翼的态度。
傅家里的一些人把她当亲人，而她却拘谨得很。
又耗了些时间，等到傅尧洗漱出来，沈且意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他，他一脸湿漉，水珠沿着下巴滴落，她愣了愣，收回视线。
三人座的沙发突然往下陷，他在另一头坐下。
“等会儿回家一趟？”
“啊？对。”她沈且意本是舒舒服服窝着，现在一时手脚不知该往哪放，总觉得尴尬。
傅尧抓紧擦了擦头发，突然站起身，“现在走吧。”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见他头发半湿就急着出门，突然想到他按理说今天应该去公司。
傅尧是个大忙人，她一直知道，也不好再耽误他。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得风轻云淡，“闲着也是闲着，陪你走一趟。”
她半信半疑掀开毯子起身。
傅尧叹着气往回走，拿起自己外套递给她，“这个带上，你穿得太薄了。”
她忽略了他突然的唠叨，只是听话地披在身上。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她慢了一步跟在身后，看他打开副驾的门。
沈且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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