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见识
当时，有不少人就这么跟着去了。
刷盘子，搬东西，再要么就统统关进大大小小的厂子。
做最低贱的活儿，干最辛苦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也鲜少有人回去。
因为八十年代的港城，即便是拿着最基本的工资，也比内陆要高上不少。
不少羊城过来的偷渡客，都是一边干活，一边勒紧裤腰带，将省下来的钱寄回去。
苏白的眼神终于落在了一个穿着黄色马甲的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听见有人喊自己，当下猛抽了一口烟。
他走在前面，指了指天上的飞机，道：“这边过去就启德机场，内陆仔，瞧瞧，大飞机！”
滨哥的话将苏白的思绪拉了回来。
滨哥还是第一次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点点头，道：“那这好找，你跟我来，二十七户在六楼。”
“辛苦滨哥了。”
窗外掠过的霓虹，这万家灯火，还有随处可见的港星招牌，都叫苏白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两人显然是熟识。
那会儿港城市场从混乱中逐渐定型，挣钱的各行各类都已经有了龙头老大。
两人一路上都在闲聊，走到马路边，滨哥伸手拦下了一辆的士。
苏白点点头，笑着递了一包烟过去。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反映出这里的混乱不堪。
滨哥显然也知道这些，因此神色看起来凝重不少。
夜色下，烟头火星乍明，滨哥上下瞧了一眼苏白，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还有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当下应了声：
上了车，一路上滨哥一直在抽烟，又在聊着港城娱乐圈的各种八卦。
说起九龙城寨，就不得不说这地方的背景。
港城十分有名的导演，杜琪蜂就是这里出生长大的。
足足几十米高的建筑，密密麻麻的都是窗口。
苏白道：“赵月香。”
上辈子，他的生意主要都在内地，毕竟来港城的时候都已经是两千年以后了。
一层楼并不像是以前一样的一户一户人家排列整齐，而是往往一条走廊上，开设着不少店铺。
“内陆仔，你找谁？这里就是三栋啦！”
这才走在前面，带着苏白离开码头。
果然。
而此刻。
地上污水和老鼠蟑螂更是在阴沟里滋长，叫人看了头皮发麻。
而且走过走廊，拐了个弯儿，就又出现了一条走廊。
“如果有警察抓，你跑到九龙城寨就没事了，警察根本不会下去！”
“九龙城寨三栋二十七户，算你八元钱！不能再多！”
烟的下面，放了一张港币。
他顿了顿，又补充：“有一双儿女，儿子叫郑衡，女儿叫做郑秀，儿子出国留学，最近刚回来。”
这些都是陈马龙提前给自己换好的，这位滨哥也是他公司里的人，大大小小的货物过来，都是滨哥带着人在这边做接应。
幼年时候结交的邻居和同伴，基本上都是混社会的帮派分子，当年接受采访，曾经绘声绘色的描述过。
苏白快步走过去，在男人的身边落定，开口道：“滨哥？”
要说港城最著名的三不管地方，就是这里了。
当年，大批内陆难民涌入，聚居在九龙城寨，妓院，赌场，鸦片馆疯狂滋生，黄赌毒猖獗一时。
巴掌大的地方，挤下了好几万人口，钢筋水泥遮天蔽日，街道狭窄看不见阳光，随处可见四处晃荡的无业青年。
他仰头，打量着面前这一座庞然大物。
苏白算是个识相的。
他一个内地人，想要插手，实在是难如登天。
“喝洋墨水的啊？”
天空中飞机飞行的轰鸣声极其刺耳。
滨哥道。
而且门上的门牌号，也有些挂着，有些不挂，总之十分复杂。
指不定这就到了另外一栋楼。
他十分满意，在苏白的肩膀上拍了拍。
“苏白？”
苏白大多时候都是在听着，眼神一直透过车窗，朝着窗外看去。
他显然对这里也很熟悉。
他叼着烟，眼神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衬着这昏暗的夜色，也在人群里到处找。
苏白心里了然。
“到啦！”
实际上，后世拍摄的《古惑仔》以及一些黑帮恶势力，基本上都是以九龙城寨作为背景拍摄的。
咧嘴一笑，一颗大金牙露了出来，瞧着格外喜庆。
“好啦好啦！滨哥你就会讲价！”
八十年代，机会还有。
甚至到处都是未经注册的非法诊所。
这里的建筑很奇怪。
这里鱼龙混杂，却也有不少老实人在这里踏实生活。
一向大大咧咧的滨哥，这会儿也忽然严肃了起来。
上楼，带着苏白，七拐八绕的在里面穿梭。
帮派恶势力基本上都住在城东，而城西则是普通百姓，二者奇妙融合在一起，却又互不交涉。
他仰头看去，就看见一架白色的飞机在高楼之间穿过，气流甚至将密密麻麻的晾衣杆都卷动起来，各色衣服翻飞。
在摸到钱，又瞧见递过来的这包烟，还有苏白脸上的笑容后，滨哥的神色果然松了不少。
他尚且可奋力一搏。
“内陆仔，会做人啦！”
奇异的是，黑帮和普通居民形成了一种十分奇异的约定。
“这地方，你要去可做好心理准备，别惹事，不然的话断头断脚，没人保得了你！”
苏白抬头扫了一眼，就看见墙壁上，用黑色的炭笔写着——“不准抢劫，一经发现，斩手斩脚！”
思绪间，出租车停下，滨哥伸手在苏白的面前晃了晃。
虽说陈马龙打了招呼，但是送点钱，态度放低一些，总归没错。
他顺着滨哥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一个狭小逼仄的楼梯口，黑黢黢的，连灯都没有。
随处乱搭的电线，还有一排排从窗口伸出来的晾衣杆，又黑又脏的水管顺着墙壁攀爬，各色的招牌也都乱七八糟的挂着。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大致如此。
叼着烟，纹着纹身，大有一副只要瞧你不爽就能上来干架的架势。
“你要找的人幸好住在城西，要是城东，我是不会与你一起来了！”
苏白上辈子是两千年后才来的港城，那会儿九龙城寨都已经拆掉了，因此压根不知道这里面这些弯弯绕绕。
这一次，要不是滨哥，他一个本地口音的人过来找人，绝对够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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