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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皇书院 > 四野微澜 > 第103章 故人2
 
  在场众人都没料大齐的裴相与大周的孟小姐居然是故交,一时各怀心思,均沉默不言。

  “现在,你可愿单独与我聊聊?”裴相问她。

  “裴相您认错人了罢,我们没有见过。”孟星澜冷汗湿透后背,坚持不肯松口。

  裴相摸摸额头疤痕,若有所思道:“时隔多年,你不认得我也很正常。”他轻笑,“那时我脸上还没这道疤。”

  “可我不会认错你。”他理一理身上的袍子,丝绸衣服就这点不好,坐得时间长了就容易发皱,接着说道,“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有些特征绝不会变。譬如……你的眸色世所罕见,我敢说大齐大周遍寻不着一个人与你眸色相同。就算你爹,也不是这样的眸色。我说的可对?”

  孟星澜八方不动:“我爹曾提过,我娘就是如此眸色。想来应该是随我娘罢。”

  裴相站起身,在她面前缓缓踱步,并不说话。来回几趟后对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罢。也许……你听完就能想起我了。”

  他站定,双手负在身后,眼光远望厅门,慢悠悠地讲了个故事。

  “有一位王子独自住在一颗星星上,独自照顾一粒种子。那颗种子发芽,长大,开花,原来是一朵玫瑰花。王子精心呵护,对那朵花有求必应。王子真心诚意钦慕于那朵花,可惜那朵花骄矜自傲,耗光王子的耐心,把王子逼走了。

  后来王子独自游历很多地方,他在一颗蓝色星星上见到大片大片的玫瑰花,足有五千朵,和他照顾过的那朵玫瑰花,一模一样。小王子很伤心,他以为自己的玫瑰花是独一无二的,显然并不是。

  后来,他遇到一只狐狸。狐狸告诉王子,你花费时间和精力,就是驯养了那朵玫瑰,同时玫瑰也驯养了你。你们互相是彼此的唯一,这份情意岂是那几千朵看似一样的玫瑰可比拟的。王子恍然大悟,觉得自己丢下玫瑰独自远行的行为蠢透了,于是又回到玫瑰的身边。”

  故事很短,潦潦几句话就讲完了。裴相转身问她:“星星,想起来了吗?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故事。”

  孟星澜眉目坦荡与他对视,认真道:“毫无印象。”

  裴相摇头叹气,还是不死心:“我记得你特别喜欢星星,你说你喜欢星星,也叫星星,你的星星上住着王子。”

  “这些,难道你都忘了?”裴相黯然失望,到底当时年幼,居然全都不记得。

  孟星澜面色沉静,坚定表示裴相认错了人。

  裴相一再试探却毫无所得,再也忍不住,暴怒喝道:“陆肇,杀了她!”

  话音刚落,四下皆惊。不等任何人有所反应,陆肇的剑已到她的脖颈处,“叮”地一声刺响,剑身对上蔺泽的剑鞘。蔺泽来不及拔剑,抢到孟星澜身前为她阻挡攻势。

  上官霁未料裴相居然敢在他的府邸说杀人就杀人,气得双掌推出,和蔺泽一起逼退陆肇。陆肇双眼微微眯起,长剑快如闪电,时攻蔺泽,时而又刺向上官霁,人却边打边退,不多时三人缠斗至厅门处。

  孟星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觉得衣领处有些潮湿,拿手一摸,指腹被鲜血染红,原来陆肇的剑早已刺破她的脖颈。她又惊又惧,忘记哭,也不觉得疼,双眼迷离着缓缓闭目,随后像风中被折断的芦苇,猝然倒下。

  裴相冲过去抱住她,被蔺泽一把推开,跌倒在地。陆肇收剑长立,冷漠盯住蔺泽怀里的人。上官霁见她流血不止,高声喊:“去请孙大夫!”顿了顿又喊,“瞒着夫人!”

  王纶头痛,裴相这么搞法,好不容易跟上官氏加强点关系,眼看又要黄了。他把裴相扶起来,附在耳畔低声说道:“咱们先走罢,此事从长计议。”

  “走个屁!”裴相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推开王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肇面前,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恨声道:“来之前怎么叮嘱你的!不是说好不杀人吗?”

  陆肇脸色未变,低声答道:“杀惯了,一时没收住。”

  王纶劝道:“哎呀,这是干嘛,都是自己人。”要是换做他,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杀。相爷刚才叫陆肇杀人时的样子,可不是装模作样。自家主子一会一变的脾气,他早习惯了,所以只打圆场不争对错。

  孙大夫赶来查过伤势后,说只是皮肉伤,并不危及性命。裴相这才带人离开,一路气急败坏,口中骂骂咧咧。

  上官霁气得够呛,孟星澜进门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受伤,吴娇……他想到吴娇更是头痛不已,这事可没那么容易遮过去。

  邀孟星澜入京是一码事,要孟星澜的命可就是另一码事。孟星澜的身后是大周,是侯爷,是九王爷!

  上官霁不得不把今日之事细加掂量,踌躇着走进清旷院。既然早晚会被吴娇知晓,还不如自己去说。她有身孕,激动不得。

  没想到他只说了一句,吴娇惊骇得一下晕厥过去,他只得再派人去把孙大夫请过来。清旷院顿时忙作一团。

  ……

  等到王纶忙完手里的事推开书房的雕花木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陆肇双膝跪地沉默不语,小关抱着胳膊缩着脖子坐在书案后面,裴相则一人倚靠柱子坐在地上默默发呆。

  几人像打了败仗丢盔卸甲的逃兵,全都无精打采。

  见他进来,裴相埋怨似的问话:“你去哪儿了,一回来就不见踪影。”

  王纶干脆也往地上一坐,自己给自己捶腿,气道:“我去哪了,我去采买赔礼的补品,还从珍宝阁拿了些小个儿的湾珠。我记得孟小姐爱打弹珠玩儿。”

  “哦……”裴相应了声。

  “相爷,明日我带陆肇上门赔罪,您就不要去了。”

  “行……”裴相拖长声调有气无力应着。

  王纶想起今日之事一脑门官司,猜不透相爷到底想干什么,只得自己说自己的:“我明日去见上官霁,把这事定性为意外,咱们没管好下人才失手伤了孟小姐。不管如何,不能因为这事伤了和气,您说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罢。”裴相懒得理这种小事情。

  “相爷,您跟孟星澜,真的认识啊?”

  裴相答非所问:“她完全不记得我啦,哎,真可惜!”

  这么说就是认识。王纶又问:“那孟星澜的命,您看?”

  裴相没说话,面色阴郁陷入沉思。

  “相爷,骁远军的军饷,您得给个确定的说法,明日上官霁肯不肯给我面子,就看您的态度如何。”王纶不忘自己身负重托。

  裴相恢复冷静:“按说好的办,小关,写信让王纶明日带给上官霁。”

  他站起来拍拍灰,又把陆肇从地上拉起,骂道:“你也真够老实,我打你你不会躲开吗?白瞎了一身好武功!”

  他想了又想,丢下一句话:“等她伤好了,我再会会她。”说完不理众人独自回内院休息去。

  王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伸个懒腰:“陆肇啊,相爷身体不好才喜怒无常,你别往心里去。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都是干大事的,别把这点小过节放在心上啊!”

  陆肇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走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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