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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皇书院 > 谓大同天下安 > 五 天合六年 秋 物华天宝
 
李牧九跟伯遥喜历经半月终于来到了灵安,伯遥喜安排李牧九住在蓬荜楼,自己回了伯府找伯尧上。

推开窗户,李牧九就看到对面的物华天宝,门口的两盏红灯笼随着秋风摇曳,听闻那里住着灵安城的第一舞姬,瑞长安,不知自己能否有幸见上一面。

午后,伯遥喜同伯尧上来到了蓬荜楼,不过伯尧上并没有见李牧九,只是让伯遥喜拿了顾怜惜的字,带上李牧九去左丞相府,只有做了左丞相左无咎的学生,进了万里草堂,才能参加天子的大试。

伯遥喜过来见李牧九。

“明日我就带你去见左丞相,之后你会住进万里草堂,跟那里的学子一起上课,等待一个月后的考试。”

“劳伯兄费神了。”李牧九客气道。

“你不必处处客气,你应该心里也是明白的,你我都是合作的关系,也没什么上下的问题,我们是互帮互助的,你若是日后能有出息,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何必这般虚伪,你也怪累。”伯遥喜说道,随手开了窗户,天色渐渐阴了下来,恐怕是要下雨了。

“我要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叫店里的下人。”

伯遥喜走后,李牧九的家仆欢哥沏了壶热茶给自家公子,不满的说道:“这个伯公子也太奇怪了,不能太客气,又不能不客气,事真多。”

“好啦,管他那,能在异哥这事上帮上忙就是我李牧九的恩人。”李牧九躺在床上说道。

“欢哥,我有点饿了,咱们下楼吃点东西啊。”李牧九一个激灵坐起身。

欢哥笑道:“哎呦,少爷其实我刚刚就饿了,咱们吃啥,吃烧鸡行吗?”

李牧九走在前面,欢哥跟在后边一心的想着吃鸡,李牧九被他说得抿嘴偷笑,心里却又十分难过,异哥也是这样,若不是那天他吵着吃栗子糕,异哥就不会去买,不去买,就遇不到旬承谦,也就不会……

正在楼下用餐的时候,见着伯遥喜跟在一个男子身边,打二楼下来,楼外已经下起了大雨,伯遥喜亲自给其撑伞,李牧九看的发愣,伯遥喜见到李牧九的目光过来,与伯尧上耳语了一番,伯尧上转过头看到李牧九,李牧九连忙起身,猜到此人应该就是伯尧上,于是上前打招呼。

“永州城李牧九,幸会伯公。”

“幸会,听阿喜说起过你跟家仆的事,实在令人感动,我一定会尽心帮你。”

“多谢伯公!”

伯尧上起身要走,想了想,对李牧九说:“我这要去对面的物华天宝,李兄也一起去吧。”

李牧九听到这个,先是一愣,而后说道:“好。”

李牧九只觉得恍然如梦,方才眼前人居然是自己以前跟永州城的兄弟们茶余饭后提起的四大家族。

外面雨下的齐大,雷声阵阵,李牧九带着欢哥跟着伯尧上身后,远处来了一队马车,缓缓驰来,李牧九不知是谁,不解的嘟囔着什么人这么大排场,一边的伯遥喜看了一眼李牧九,小声说道:“这是盛幼安的马车出行,他脾气不好,离他远点。”

忽然跟在最后的欢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正巧盛幼安的马车驶来,也不知那马胆子这般小,忽然就受了惊吓,穿着蓑衣的家仆,将马用力控制好,上前抓住李牧九的下人,就是朝脸一把掌。

马车的帘子遮的严实,马车行到李牧九跟前,恶人恭敬道:“主子,有个小子惊到了马,属下已经抓住了。”

马车旁的黑衣蒙面男子走了过来,看看伯尧上,又看看李牧九,冷漠的开口道:“找个地方打断他的腿。”

下人回道:“是!”

李牧九急道:“不行!”

那人甩开李牧九,没有理会他,硬拉着欢哥要走,欢哥在雨里吓的

正要将李牧九带下去,忽然被人一刀从背后穿了胸膛,霎时间染红了一地雨水,李牧九扶起惊魂未定的欢哥,原来出手的是伯遥喜,他居然有这样好的身手,叫李牧九有些意外。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得罪了盛公,我代他赔个不是。”伞下的伯尧上徐徐露出面容说道。

那马车内先是一阵冷笑,接着,卷帘微动,一个身着白色狐裘大氅男子在黑衣男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那男子生的俊美,眉宇间十分秀气,眼波生辉,手中捧着一顶鎏金手炉,懒散的声音道:“我当是谁,又是伯公。”

伯尧上笑道:“听说物华天宝的瑞老板得了宝贝,我想着来看看,这不,就遇到盛公了。”

盛幼安瞧都没瞧一旁的李牧九,也没说放也没说不放,带着下人们跟伯尧上一同进了物华天宝阁。

伯遥喜安慰李牧九,说道:“李兄无事吧?”

李牧九摇摇头。

“盛幼安这个人性格孤僻乖张,你以后一定要绕着他走。”

李牧九点点头。

伯遥喜叫欢哥回了蓬荜楼。

李牧九跟着伯遥喜,第一次进入了物华天宝阁。

进了物华天宝,里面灯火辉煌,跟外面的阴雨天气格外分明,四周都是块头很大的男子,大厅的散台零星的坐着客人,手拦着舞姬饮酒,李牧九看到舞姬们跳舞的台子上方悬挂着一张大纸。

“哥哥,这就是瑞老板得到的宝贝,这纸绝了,不怕火。”伯遥喜说道。

“不怕火?还有纸不怕火真稀奇。”李牧九在心里疑惑,便小心的观察着,也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伯公来的早啦,瑞老板还没睡醒那,哈哈哈哈。”

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男声洪亮有力,引得李牧九仰头去寻。

“胡言三!”伯公笑笑,叫他下来。

伯遥喜小声与李牧九耳语:“胡言三,给瑞长安梳头的。”

李牧九看着这个在伯遥喜嘴里给瑞长安梳头的在伯尧上身边举止大方,侃侃而谈,这气质神态却像是氏族子弟。

胡言三跟伯尧上说话的时机,瞥见李牧九。

“你来我这物华天宝也太勤了吧,伯公如此捧场,我不回敬一下,也是显得不懂事了。”盛幼安说道。

“今天都来了什么人啊。”盛幼安扫视了一圈周遭的人说。

“回盛公的话,都是瑞老板亲自请的,老板说,今日来的都是朋友,没有外人,”下人说。

“樾桦也来了。”胡言三说道。

“哟,看来瑞老板面子不小啊。”

“什么瑞老板面子大啊,都是看的盛公面子,没有盛公,谁又知道瑞老板。”伯遥喜说道。

伯盛两家不睦已久,在座的都不敢轻言,帮了哪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而且一个为天子办事,一个为权臣做事,二者针锋相对,还不知谁成王谁败寇。

“请问……茅房怎么走?”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打破了宁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对准了说话的人,那人一副老实书生的模样,被盯得着实难受,又开口说道:“请问,茅房怎么走?在下有点急……”

物华天宝的下人赶紧带着他离开,去往茅房。

就在这个时候,海华公的三公子萧子柱也到了,见屋子里这般安静,看到伯尧上跟盛幼安也就明白了。

二人看到萧子柱来了,便都上前行礼,三人是旧相识,便坐在了一张桌上。

海华洲萧氏,地位非比寻常,先祖乃开国公,朝中势力庞大,虽没有直系的学生,但是多数高层官员都受过海华公的恩泽,叫孟国公十分忌惮,不过如今的海华公萧鼎文年事已高,原本萧氏住在都城,后来生病请辞回到故土海华洲,养起老来。府内大小事宜,已经交给嫡长子萧子护掌管。

萧子柱见盛幼安跟伯尧上坐在了一张桌上也懒得搭理对方的样子,环视了一圈他们身边的人,看到脸生的李牧九,说道:“阿尧身边的这位公子长的好生俊俏,是做什么?”盛幼安这才注意到李牧九,身边的瘟生伏在耳侧悄声道:“永州,李牧九。”

伯尧上看了看李牧九,说道:“是我的朋友,从永州过来,参加天子大试的。”

盛幼安听后噗嗤笑出声,这人分明就是他养的炮灰,关键时刻被他推出去挡刀子的,还说什么参加大试。

“盛公笑什么?对我有什么不满?”伯尧上说道。

“我想笑就笑,用你来管我?”盛幼安回道。

“李公子是我的朋友,如果有人想伤害他,我伯尧上绝对不会放过。”

“哎呀呀,在说什么这样热闹。”瑞长安从楼上下来,一步一扭,摇着团扇,散落着长发,他竟然赤着脚走,如此风姿,叫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赞叹。

“你若再不来,他们俩都要掀开物华天宝的房顶了。”萧子柱打趣道。

“有萧公子在这,谁敢?”瑞长安说道。

“喂!还画不画了!”角落里传来一声,似有不耐烦。

众人看去,原来此人正是大洲第一画师,樾桦。

樾桦冷着脸,坐在角落,斜去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头发只梳了一个髻在头顶,碎发杂乱的飞舞着,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极了乞丐,若不是她身后背着的硕大的笔盒,雕花精美,木质不俗,很难叫人多瞧上一眼。

“我还找你那,原来你在那边躲清闲。”胡言三边说边走过去,扶起樾桦,与她牵手走到圆桌前。

随着光线逐渐明亮,樾桦的容貌也清晰起来。

传闻,樾桦是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妹妹,姐妹二人从小家破人亡,只能跟着杂耍卖艺为生,后来妹妹长大生的十分美丽,被一个老员外相中,要娶了做第八方的小妾,樾桦不甘心妹妹受辱,便夜里潜进员外府,将其杀之,用其血在墙上了画了一幅十八层地狱图,可是,妹妹还是被强制娶进了府,要给老员外冥婚,奈何人家财大气粗,可怜姐妹俩孤苦无依,妹妹嫁进去当晚,便焚火自杀,而后悲痛的樾桦借着烧尽的炭,画了一幅黑白色的无眼凤凰,名震天下,成了大洲最有名的画师,只是她的画,全是悲欢离合,画一出,必有事。

李牧九在脑子里这样想着,又看了看那张宣纸,心想:这么想来那樾桦画画还挺晦气的,不会今天也要在那张纸上作画吧?天啊。想着偷咽了口水。

“樾姑娘来了,我就不担心这张纸会废了。”盛幼安说道。

“诶,盛公,我是这么想的,今天这张纸啊,在座的每一位都要留下墨宝,日后就悬在我这台子中央,借着各位的运势,旺旺我的生意。”瑞长安说道。

盛幼安看着瑞长安,说道:“依你。”

这一幕被李牧九看在眼里,暗道:原来坊间传闻非虚,盛幼安跟瑞长安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瑞长安命人拿下宣纸,平铺在台子上,手里拿着笔,递到萧子柱的手上,说道:“还得请萧公子提第一笔。”

萧子柱看向盛幼安,说道:“幼安,我就不客气了。”

盛幼安笑笑:“这纸都是我的,叫你先提个字而已。”

萧子柱走到纸前,俯身写到:山河影里一舟行。

樾桦看着写完的诗句,思忖了片刻,握笔开画。

萧子柱笑着将笔递给盛幼安,说道:盛公请。

“两岸风起百鸟鸣。”盛幼安方停下笔,就见伯尧上提着笔,在一旁得意的写到:浮云揉碎九天落。

李牧九在心里暗道:好一个揉碎。

“万里江山水一波!”文大兴气势轩昂的回道。

伯遥喜走到李牧九身边,说道:“这可是一个展示自己的好机会,李兄要把握住。”

李牧九一愣,自己也想把握住,可是,自己这才疏学浅的,就连张嘴都有点费劲了……

此时,如厕回来的张九亭小跑回来,闻到此句,瞧见樾桦的画,忽而来了灵感,在地下喊了一句:“总谓东风知我意。”

“送君鹏程扶摇起。”李牧九斗着胆子,拿起身旁小厮手中的笔,写在纸上。

这一举动倒是引得伯尧上注意。

樾桦的画意越发清晰,但见舟行客手握着酒壶,与文大兴一同过来的薛玉思忖说道:“痴言醉里何人笑。”

“千古风流消愁矣。”文大兴笑言。

诗提到这,樾桦收了笔,冷漠道:“好了。”

李牧九缓缓退到台下,画纸被徐徐挂起,方渐渐看清画境,两岸青山碧,飞鸟振翅去,孤舟一人在,对饮江河水,涟漪催舟速,落雨敲人心,惊风吹衣乱,归路似沧海。应是大气磅礴之气,却也不由得让人感觉肃杀。

胡言三笑着跟瑞长安说道:“画好了,几位公子也提了作,但是怎可没有瑞老板的那?”

瑞长安说道:“谁说没有我?你瞧,那画中的人不就是我。”

胡言三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是的,是的!”

而后提笔落款。

物华天宝一别,伯尧上和伯遥喜回到府中,一路上伯尧上脸上都难掩笑意,伯遥喜好奇,问道:“兄长何事如此开怀?”

“阿喜是为为兄带来一枚好棋。”

伯遥喜知道这枚好棋说的就是李牧九,但是不知道怎么李牧九就算好棋,那之前也是收了不少的书生。

“不知?”

伯尧上看着书房窗外高悬于天的月,说道:“这回真的是,东风相送。”

而后转身对伯遥喜说道:“此人与孟国公有血仇,他的字是师承归隐的墨夫子,今日看他在物华天宝的表现,倒也是个有胆色之辈,为我等而用,在顺手不过。”

伯尧上笑道:“他们与旬老货都是灭门的血海深仇,旬老货岂会没有行动,这几日死了多少,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李牧九不一样,旬老货不会想到他一个纨绔公子会为死了的家仆殊死一决,尽快把他送去左无咎那里,让他做左丞相的学生,随左派入宫参试。”

“是!”

伯遥喜欲走,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兄长,还是从杼机阁得消息。”

伯尧上看着他,笑着点头:“杼机阁是我们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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