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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皇书院 > 金鸾覆 > 第二十九章 阴谋崭露
 
  淮王府,屋子里的乳娘正抱着元熙的长子走来走去,孩子的啼哭声无端地叫人心烦意乱。

  元熙挥了挥手,厉声道:“还不抱下去!哭得我头痛!”

  平日里元熙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可总体也算是和颜悦色的,很少这样高声斥责。

  乳娘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孩子退下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高声说道:“殿下,王妃求见!”

  很快,宁国公主走了进来,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忧虑与惆怅,反倒是精神奕奕。在她身边,站着一个身量较为娇小,全身蒙在披风之中,面庞为黑纱所阻挡的女子。

  她微微一笑道:“夫君,怎么几日不见,面上如此忧虑?”

  元熙看都不看她一眼,宁国公主强压下心头的一口气,笑着看了周围的人一眼,道:“今天妾身正是为了替夫君解忧而来,请你屏退左右。”

  元熙向周围的丫头看了一眼,并不多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其他人便接连退了下去。

  宁国公主不过微微一笑,继续道:“今天我特意请来了一位美人,专门替您解忧。”

  她也不等他回话,慢慢道:“掀开你的面纱吧。”

  于是,那女子褪去了面纱,恭敬地向元熙行礼。

  元熙见那女子年纪虽然不大,可是相貌平庸,身材臃肿,浑身上下,无方寸之地能与美人搭上关系,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已过早地出现了深深的皱纹,明明二十岁的年纪却看起来三十都不止。

  一向精明狠毒的元熙也不由得皱起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国公主微微一笑道:“夫君,此刻,再美丽的容颜此刻都帮不了你的忙,可是这个相貌平庸的女人,却能够成为你制胜的关键啊!”

  元熙大为迷惑,像是来了兴趣,面前这女子实在看不出有过人之处,不由道:“我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你还是照实说吧!”

  宁国公主微笑道:“夫君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那女子深深垂下头,一言不发。

  元熙摇摇头,道:“不知。”

  宁国慢慢道:“她是当初静妃娘娘身边的婢女。”

  她的笑容更甚,甚至隐隐透出一种冷漠:“夫君不问问,她姓甚名谁吗?”

  元熙皱眉道:“姓甚名谁?”

  宁国笑道:“夫君可知北魏拓跋氏?”

  元熙的眉头皱得更深:“这个……我自然是听说过的。”

  纵然不知道,当初在宴会上的那一场刺杀,也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说起拓跋氏的覆灭,和当年的韩家当然有着十分重要的关联,简直可以说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宁国公主笑道:“你现在可以说你的名讳了。”

  那女子抬起头来,柔声道:“民女叫做夜歌韵。”

  元熙面色一震,随即大惊道:“你说什么?”

  那女子又重复了一遍:“民女叫做夜歌韵。”

  元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盯着她说不出来,最后才道:“宫中那位静妃的名讳,正是夜歌韵。”

  宁国笑道:“是啊,夜歌韵,怎么会这样巧合呢?

  夫君,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这对同名同姓的女子竟然是一对主仆。”

  元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惊疑不定地盯着这女子的脸孔:“莫非——”

  宁国的声音变得非常冰冷:“这关乎到一个很大的秘密。”

  元熙露出迷惑之色,他不明白,一般主人的名讳,丫头们都是要避讳的,怎么会完全一样呢?

  纵然是一样好了,这跟他刚才提到的拓跋氏又有什么关系?也许是他实在是气的头昏了,平时一眼能看出的东西宁国公主愣是提点了这么多次还是没明白。

  宁国公主看元熙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没有明白,不由看着那女子,语气深沉道:“她才是真正的夜歌韵,而那宫中的静妃却是名叫拓跋心,是北魏的公主,当年拓跋皇室的余孽!”

  元熙面色煞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嘴唇抖动着,厉声斥道:“一派胡言!造谣也要有个限度。”

  宁国公主从容道:“真正的夜歌韵就在这里,元熙不妨好好问清楚。”

  元熙紧紧盯着那女子,那女子自然十分紧张,但是在宁国公主的示意下,她开始娓娓诉说起来。

  由于紧张,她的证词结结巴巴,但意思已然明晰。她才是真正的夜歌韵,原籍在大燕的边境,跟着作为商人的父亲去了北魏,从此后留在北魏生活。

  当时她的父母都还在世,偏偏商人的地位太低,于是家中凑足了金银将她送入宫中做婢女,希望将来能被贵人看中彻底脱离商家的身份。

  后来她被分配在了拓跋心的身边做宫女。她自小就是美人胚子,是名扬北魏的四公主,夜歌韵当然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再加上她人机灵聪明,又不多嘴多舌,很快便成为拓跋心身边的得用宫女。

  若非后来北魏国灭,夜歌韵也会跟着公主一起出嫁,或是被公主赐嫁给某个将领,正式脱离商人女的卑贱身份。然而北魏终究是没了,她随着公主一路颠沛流离要被押送到大燕京都来。

  可是她和公主不同,她的身份卑微,那些人根本不会特别关注她,后来她被一位大燕军队的小将官彭刚看中,悄悄替她除了籍,带走了,然而对其他人却说她因为水土不服死了,刚开始她还不愿意跟着那彭刚,可后来听说拓跋皇室的所有人都被处死……

  她这才惊出一身冷汗,发现自己算是死里逃生的。当时,她还以为唯一活下来的人就是自己,后来宁国公主找到她,她才知道原来公主也活着……

  “民女才是真正的夜歌韵,而那宫中的妃子,却是拓跋心。

  她是假冒我的名字和身份进了宫……因为她知道我是大燕人,而且早已离开家乡多年,根本没有人能够查探我的身份。

  正因为我曾经跟她说起过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所以她的身份一直没有人怀疑。”夜歌韵慢慢地说着,一边观察着元熙的神情。

  “民女绝不是撒谎,那拓跋心虽然出身皇室,可却个性温婉,说话柔声细气,很会笼络人心,惯常被人称作活菩萨的。

  她最喜欢吃的是莲蓉酥,最讨厌的是菊花茶,沐浴的时候喜欢用牡丹花瓣儿,宫中从来不用桂花味道的熏香,每年到了冬天都会配着一块暖玉,因为过分胃寒,需要喝专门配好的药汁驱寒……”

  她说起静妃的言貌举止,确实分毫无差,有些事情甚至连元熙在宫中的密探都不曾知道,其曾为静妃婢女的身份当无疑义。

  然而元熙并不是傻瓜,他听完后冷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拓跋心冒充你的姓名进宫,为什么不早来戳穿她?

  直到现在才出现,又是什么居心?”

  他实在是难以相信眼前的女子说的话,静妃的身份是经过皇帝查证的,确认无疑的,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指证她是拓跋心的女子,他若是贸然相信并且把她带到皇帝面前,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要被静妃冤枉成别有居心。

  毕竟静妃现在可是身怀有孕,而且临盆在即,皇帝不知道多么宠爱她,怎么会随便相信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女人呢?

  宁国公主察言观色,知道要说服元熙,还需要下更多功夫才行,于是说道:“夫君,她之前死里逃生,又知道旧日的主子全部都被处死,当然是不敢露面的。

  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嫁人生子,甚至改了名字,生怕被人认出来和拓跋氏有关系。后来她举家搬至京都,无意中让我发现了她,并且告诉她,静妃为了隐瞒自己的真正身份,不惜杀了她的父母,并且寻到当年她在大燕的祖籍地,隐藏了一切的痕迹。

  这样才令她主动出来指证静妃,她能活到今天,全都是因为静妃以为她已经死了,否则她也会被杀人灭口,怎么会活生生站在夫君面前呢?”

  夜歌韵顿时哭泣起来:“爹娘啊,我能幸活至今,必是你们在天之灵的保佑,女儿不孝,害得你们都被狠心的公主灭了口,我却还侥幸活着。

  没有你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和你们在地下相会,以免再受这分离之苦啊。”

  哭声十分的悲伤,这样的言之凿凿……元熙不由得开始犹豫,在斟酌他赌不赌的起。

  宁国公主慢慢道:“静妃若是拓跋氏遗孤,那上次的刺杀必定和她有关。她不过是在父皇面前作了一场戏,故意让人以为她忠心为主,实际上——一切都是为了对付韩家罢了。

  而偏偏,她又是元峦送给父皇的,若是能够证明她的真实身份,父皇会怎么看待七皇弟呢?会不会觉得他是别有居心?到时候,他还会这么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吗?”

  如果让皇帝知道拓跋心的真实身份,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元峦身上,而元峦和顾澜烟都是联在一起的,迁出萝卜带出泥,谁都跑不了。

  现在元熙面临着艰难的抉择,他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如此大胆的阴谋,一个亡国公主居然会跑到皇宫里埋伏在皇帝的身边,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尤其她还怀了孕,分明是想要篡夺皇位、伺机报仇啊!

  而且她这么久也没有被戳穿。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如何是好?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冒险相信眼前这个女子,戳穿拓跋心的阴谋,但这样实在太冒险。

  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浑浑噩噩做自己的淮王,等着元峦不知哪天夺走他的皇位。政治斗争之残酷无情,但一旦亲历其中……

  他向来强悍刚硬,以天下为砧板,以众生为鱼肉,不管是谁挡在了他的面前,都必须毫不留情地除掉!一瞬间他心中做了决定!

  忐忑的夜歌韵还是不敢置信自己的好运气,就在刚才元熙盯着她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会被元熙杀掉,因为那眼神充满了怀疑,她是知道这些上位者的,翻脸无情的多得是。她担忧地问道:“三殿下,元熙真的相信我说的话吗?”

  宁国公主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他信不信,重要吗?”

  说着,他大笑着离去。夜歌韵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更加疑惑和忐忑了。她根本无法明白宁国公主和元熙的心机,也没办法理解元熙明明并不完全相信却还是答应了。

  实际上,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否让皇帝相信如今的静妃就是拓跋心。

  李府的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她倚在湖边,就着莲花翡翠小碗在喂鱼。开春以后,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湖边的冰层开始化了,慢慢的金鱼开始浮上来咬鱼饵。

  静姝悄声道:“小姐,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吗?”

  顾澜烟看了一眼天色,的确是很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如今大燕的局势,也如同这天气一般,危机四伏,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

  春天的梨树开满了粉白的花,顺着一阵风吹过来,有些落在顾澜烟的头发上,有些落在她的肩膀上,给向来面容冷漠的她添上了几分柔软。

  她的声音也很温和:“姝儿,有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我改变不了静妃的身份,明知道她的秘密一旦暴露十分的危险,可是当初为了对付韩家,我们还是选择冒险一样。

  既然宁国公主已经出手,就不会给我们容情的余地,静妃必定要暴露出这一切的秘密,而他也一定是要下杀手。”

  姝儿不由更加担心,小姐这么说,是要眼睁睁看着静妃的秘密暴露吗?这样,岂不是会连累小姐吗?

  顾澜烟却是笑而不答,转眼望着湖水中游来游去争夺鱼饵的金鱼。

  动物尚且是为了一点食物而互相进攻,人们为了权势互相争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谁都以为自己可以笑到最后,可老天爷的意思,又有谁能看得透呢?

  眼下这场戏,分明是迁出萝卜带出泥,一旦定了静妃的罪,倒霉的就是元峦,当然她顾澜烟也跑不了……

  丢下了最后一把鱼饵,顾澜烟看着争夺的十分激烈的鱼儿们,不由笑了。宁国公主还有元熙,一起真的会如你所愿吗?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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