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向来喜欢端着仪态示人的沈大人现在有种想掀桌子的冲动了。
“老爷子，您再稍等等，主子他确实没有伤到要害，许是赵小容她们几个手生，不会处理伤口也说不定呢。”余青耐着性子安慰着。他自己现在也开始有些担忧。若非如今跟自己的主子男女有别，他早就冲进去一探究竟了。
正说着，沈堂风的房门终于被打开，青女端着一大盆血水走出来。
显珇、沈大人、李士、余青赶紧冲上去，争相问道：“怎么样了？”
猛然间上来这么多人，青女一边要拦着不让他们进去，一边还要端着一盆子血水，差点儿没掌握好平衡。手忙脚乱退后一步，这才堪堪没让自己的裙摆撒上血水，她皱眉道：“大家先等等，还不能进去，还没有收拾好呢！”
“怎么还没好？里头到底什么情况了！”显珇抓着青女的衣服焦急问道。
“六爷，您吓着青女了。”余青替青女松开了显珇抓着她衣服的手，平心静气的安慰着。“你别怕，说说里头什么情况就好。”
“我们三个刚刚给夫人清理了一遍，你们也看到了，水都这么脏了，我们想再给她清理一遍，大家放心吧。”有了余青的安慰，青女的情绪也跟着稳定了不少。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帮忙提水！”沈大人朝显珇瞪眼。
得知沈堂风还需要清水，显珇这会儿也不跟沈大人怄气了，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连忙接过青女手中的盆子，将血水随手往花坛的泥土里一泼，转身便飞奔了出去。
“老爷子，既然没什么大事，那咱们继续回去坐着吧。”主子不在，作为贴身侍卫的李士这会儿便主动承担起安抚沈大人的职责来。
“是啊，李大哥说得对，”青女附和道，“老爷子您先坐着，听小容姐姐说，刚刚我们老爷拿来的药里头，有好多都是宫里御赐的好东西，等清理好伤口再敷上药，夫人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从前显珇皮的要命，好在因为很得太后宠爱，太后她老人家怕他在外头闹腾弄伤自己，平日里宫中有什么好药，总是会赏赐给他一份。离京时带出来，这回正好派上了用处。
沈大人点点头。只得老老实实回去做好。
李士便趁机朝青女使眼色。青女面带疑惑，趁着沈大人从门口朝院子中间的石桌石凳走去的这个空档，李士小声凑到青女耳边，道：“说几句我们六爷的好……”
青女秒懂，左右现在清水还没有取来，她干脆关上房门，也来到沈大人身边，道：“老爷子，您刚刚在外头说的话，奴婢也听到了几句。奴婢觉得，您老人家对六爷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
“你懂个什么？”沈大人冲青女瞪眼。“你个小丫头片子才来几天？”
不就是自家夫人曾经是沈家的嫡子么？青女瘪瘪嘴，今儿个她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耳朵，虽然没有听全了，却也大体能猜到几分。这种可以说是怪力乱神的事也许被别人听去了会大肆渲染，可是对她们三个丫鬟来说，就只会讳莫如深，听到了也装没听到。对她们三个而言，不管夫人曾经是什么人，都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自己的主子，没有夫人，她们三个就不会有今天。
青女憋了憋嘴，道：“奴婢只知道一个道理，不管夫人是谁，只要认了主，就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不管是我，还是小容姐姐、曼娘姐姐，都认定了这一点！您总是嫌弃老爷，奴婢倒是觉得，老爷不知道比外头那些嘴上海誓山盟，转头就左拥右抱的人好太多了。”
青女的意思很明显，她已经知道了。而且赵小容和赵曼娘也知道了。
只不过，她们绝对不会背叛沈堂风，将这件事给说出去。
沈大人想说点儿什么，可青女却没有给他开口的几乎，继续道：“您别看奴婢年纪是所有人当众最小的一个，奴婢从小在青楼里长大，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说真的，能像我们老爷这样对夫人的男人，奴婢还是头一次见到！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山无棱天地合，都没有危难之时舍命相救来的有情义！至于旁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小丫头，你还敢说……”沈大人指着青女，色厉内荏。
“奴婢有什么不敢的？奴婢是夫人的丫鬟，不是您老人家的。就算要处置，也是夫人处置奴婢。”青女朝沈大人讨好一笑。“要是夫人要惩罚奴婢，奴婢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您也是做人父亲的，难道最大的希望，不就是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么？奴婢瞧着，只要有老爷在，夫人的日子就能过得有滋有味！”
李士朝青女竖起了大拇指，越发高看了她几分。“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嘴皮子还挺利索的！”
青女嘿嘿两声：“都是夫人教的好，平日里，小容姐姐也多有提点。”
李士顿时就乐了。这嘴皮子，还真是跟赵小容挺像。
余青拍了拍青女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老爷子这会儿还不乐意呢，他们几个要是太乐呵，这不诚心让老爷子心里头不痛快么。
青女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头了，吐了吐舌头，乖乖躲在余青后头，等着显珇打水回来。
沈大人朝三人瞪眼。
过了一会儿，显珇一路小跑端着盆子回来了。“青女，你先把这盆水端进去，我再去打一桶来放在门口，到时候你直接从门口取就行了。”
沈大人看着显珇那忙碌的身影，目光不由沉了沉。
其实，青女刚刚所说的话，他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儿子从男人变成女人这种事，实在是太过诡异。一个弄不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哪怕显珇现在对沈堂风好又能如何？以后呢？谁又能保证显珇能一辈子都对沈堂风好？
如果有一天沈堂风被厌弃了，显珇会不会因为他曾经是男人，而心生畏惧，想像除妖除魔似的，将沈堂风给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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