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赵小容的心砰砰乱跳，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曾婉儿的话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层一层，将她的内心世界抽丝剥茧，大白于天。赵小容本能的想要否定。
这会儿她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似的，搅得她整个人脑袋浑噩，双耳钝木，几乎快要坏掉了。
“不，你有的，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罢了。当然，也许在我说出来以前，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这种隐秘的心思。”曾婉儿仿佛能躲在暗处洞察人心的妖魔，将赵小容的内心世界看得清清楚楚。“小容，你应该做的，是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李士，还是希望李士跟你表白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然后你在大家的祝福、鼓励和注视下，慢慢的接受李士，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曾婉儿顿了顿，“也许虚荣心这个词，我用的有些不恰当，我能理解你，在喜欢一个人或者被人喜欢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情，也恨不得全世界都能看到你们的恩爱，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这种想法是危险的。”
赵小容望着曾婉儿那张平静的脸，这一刻，她居然觉得，此时的曾婉儿脸上有股落寞的味道。
曾婉儿和自家夫人的那点儿事情，赵小容知道的七七八八。从前她还是庄臻予身边的小丫鬟的时候，她就时不时听周围的小姐妹谈论凤凰山庄的少东家跟沈家大公子之间的风流韵事。从前的她一直将之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听一听聊一聊，笑完了也就完了，可如今，作为谈资的两位主人公，都跟自己有了莫大的关系，现在的赵小容只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关于那段啼笑皆非的风月往事，对于不相关的人来说，不过是一段笑料罢了。
可是对于曾婉儿，却是她苦苦追求，却是求而不得的一道坎儿。从前避而不见，如今咫尺天涯，所有的心酸与苦楚，也就只有曾婉儿自己知道。
而对于自家夫人，曾经的沈大公子，从前是负担，如今是孽缘。前世今生，命运的即便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该遇到的，也还是会遇到。前世因，今世果，如今自家夫人躺在床上，大约心中也依旧是无法彻底释怀的吧。
赵小容不知怎么的，竟突然开口问：“曾姑娘，你跟我家夫人……”
话说到一半，赵小容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捂着自己的嘴，一脸愧疚之色。
她竟然在揭别人的伤疤！
“无妨。”曾婉儿倒是比赵小容想象中的大度和淡然，“我跟他啊……”曾婉儿看向窗外，神色悠远而寂寥。
赵小容突然意识到，现在坐在她面前的这个曾姑娘，已经不是从京城出来时初见的那个曾姑娘了。
曾婉儿突然笑了：“我跟他，其实本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人家根本就从来没把我当成女人过，只不过小时候带着我去青楼里玩儿了几回，我便将他记在心里，记得久了，也便成了执念了。”
“那您恨吗？”赵小容壮着胆子问。
“恨？”曾婉儿挑眉苦笑，“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大约是恨的。不过你也知道，当时咱们正忙着跟胡子打仗呢，根本就没工夫管这些，等好不容易打完了，收拾完战场，我也累得够呛，哪儿还有别的力气管这些费心事儿？之所以将她打一顿，不过是给自己抱不平罢了。其实啊，他并不欠我什么。他重生后我粘着她随他一路来到这大西北，，也不过是因着些狗屎的姐妹情谊，又不是男女之情，抛开从前的事不论，他这人做姐妹，还是够意思的。”曾婉儿顿了顿，又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句：“狗屎的姐妹情谊！”
主子们之间的事情，赵小容这个做丫鬟的，自然不便置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心里琢磨着：狗屎二字形容得当真贴切！
那段过往是曾婉儿心里的一道坎儿，说了这么多，曾婉儿心里头麻木又难受着。见赵小容没有动静，曾婉儿更是没有再谈及过往的兴致，只是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喜欢其实是可以分很多种的，有些喜欢，是非他不可，而有些喜欢，其实一开始对方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在你脑子里重复的次数多了，你自己就被催眠了，那人真正重不重要，适不适合你，其实你未必看得清楚！”
赵小容若有所思，望着自己面前杯子里漂浮着的碧绿茶叶，仿佛入定了一般。
“平心而论，李士这个人吧，虽然平日里我也不大看好，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嫁人人选，你若是想清楚了确实是真心喜欢他，那不妨就大大方方的承认，然后跟他好好相处，若是不是真心喜欢，不如就早些告诉人家，他年纪也不小了，总拖着怎么找媳妇？”曾婉儿说完，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眼中彻底清明起来。“他那里怎么样了？”
“啊？”赵小容一时间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你主子！”曾婉儿没啥好气。
“哦哦，夫人那里，有您在，自然是不会出岔子的，只是身上依旧痛的很，夫人为了减少出恭的次数，几乎很少进食，饿了就吃些麦芽糖什么的充饥。”
“那个白痴，自己身上有伤，不敢进好好进补，居然还吃起糖来了！”曾婉儿气的狠狠拍了两下桌子。“也不怕牙掉光了！”
赵小容突然抿嘴笑了笑，真诚道：“曾姑娘，其实您还是很关心我们家夫人的！”
“屁！那个狗屎玩意儿，我会关心他？我恨不得他一辈子躺在床上痛的什么都做不了！”曾婉儿凶神恶煞的冲赵小容说道，每一个表情，都非常夸张，这模样，反倒更像是在虚张声势。
“他的伤好歹我也看了看，要是好不了，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我杏林圣手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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