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远远地看着，哼了一声：“净会帮倒忙！”
沈堂风整整灌了三杯茶，这才终于止住了咳嗽，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显珇就着茶壶里剩下的茶水将沈堂风的帕子湿了湿，道：“捂着吧，这样能好点儿。”
沈堂风接过去，他又把自己的帕子也湿透。两人捂着口鼻蹲下来，沈堂风随手捡起一本手札来。
手札少说也有个十来年的历史，再加上成日里被潮气霉气浸染着，纸质已经变得十分脆弱，沈堂风的手上留着不算太长的指甲，轻轻划在上头，就至少划伤了两页纸。
沈堂风赶紧提着气把手收了回来。“老珇，你来！”
显珇从沈堂风手里将手札接了过来，因为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湿帕子，所以格外不便，他干脆直接将帕子塞到沈堂风手上，然后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将水分蹭干，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札。
显珇原本也只是随意的翻了翻，可慢慢的，他的精力开始完全被手札吸引，看到激动处，他干脆狠狠拍了下大腿，手札因为这个动作而被握得更用力了些，开始出现损坏的迹象。显珇又慌乱又心疼，赶紧像捧着珍宝似的双手将手札托了起来。
“老珇，你这是在玩什么？”沈堂风莫名其妙。“霉味儿把你给熏傻了？”
“他大爷的，这姓苏的狗东西，简直是嚯嚯东西的一把好手！”显珇伸手想沾一下唾沫，想到这些书籍手札上的霉菌，又硬生生停了下来，改成从沈堂风手里的湿帕子上沾了些水渍。“你瞅瞅，这里头，记了不少前头知府遇到打仗的时候做的准备工作，什么挖马蹄坑啊，拒马啊的，这起码是前头的人用过的，总比咱们刚来瞎胡闹强！你把这个拿去给咱爹看一看，我再看看其他的！”
沈堂风赶紧拿着手札送给沈大人，显珇则蹲在地上，一本接着一本地快速翻找。这会儿的他，已经完全顾不得发霉不发霉的问题了。
沈大人大体翻了翻沈堂风送来的手札，欢喜的从回廊椅子上站起来，激动地道：“这姓苏的，果然没有白提他！快，你且随我一起去找找去！”
“爹，那边空气冲着呢，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在这坐着，等我找出来了，您直接看不就行了？”沈堂风想劝沈大人。
“不妨事不妨事。”沈大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回廊处，既然找到了有用的东西，他这会儿就像一块吸水的海绵，恨不得将所有有用的书籍全部都摆在自己面前！
沈堂风劝不动自己的父亲，只好跟在后头，他手上续着修剪整齐的指甲，不方便翻书，随时准备给他老人家倒茶倒水倒是可以。
沈大人摆弄了一辈子书本，浏览的速度不知比显珇快上多少倍，沈堂风就站在他身旁，准备随时伺候着，谁知沈大人身子一转，十分嫌弃的对沈堂风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挡光啊？赶紧过来帮忙一起找，挺着个大个子也不嫌害臊！”
沈堂风：“……”
内心建设了一会儿，沈堂风这才面带微笑地对沈大人道：“爹，我手上留着指甲呢，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些书给弄上口子了，这不是毁坏公物么？”
沈大人一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拎出这样的原因来，蹲在原地愣了两秒，眼睛才落到沈堂风的手上，刚刚给沈大人送书的时候，沈堂风将沾湿的帕子全部都放在左手上，右手拿着手札，这会儿在水渍的浸润下，他左手指甲被太阳一照，便亮晶晶的，透明而好看。这若是个男儿身，绝对不会留这么长的指甲的！沈大人顿时膈应了不少，别过眼去，语气谈不上和颜悦色：“赶紧闪开，这点事都不能做，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把你生出来，我看你就是来气我，所以才投生到老沈家的！”
沈堂风道：“可不是嘛，我这不就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又去了人家老冉家，啧啧，冉家老头子倒是没像您这样嫌弃我。”
“你……”沈大人手里紧紧抓着本书，气的咬牙切齿。
眼看着父子俩又要开始打嘴仗，显珇赶紧在一旁劝解：“爹！爹，您悠着点儿，这书在杂物间里放了这么久，早就变得一用力就破，这没准儿您手里头的这本最有用呢，咱们可别给破坏了您看是不是？”
沈大人这才松开手，检查手中的书情况如何。
那本书虽然也很脆弱，但是比起刚刚显珇找到的那本手札，却算顽强地多，再加上受潮发霉的情况也比其他书籍轻，所以，沈大人手上的力气大是大，也只在上头留下些折痕，并没有将纸张弄坏。
确定手里的书没事以后，沈大人这才一脸嫌弃地对沈堂风道：“你给我去一边待着去，什么事都不能做还在那惹人心烦，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
显珇在沈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朝沈堂风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对着干。沈堂风面带微笑深呼吸，这才留下一句“那成，您老喜欢，就慢慢看吧！”然后，坐在回廊里，叫了个路过的丫鬟给自己送茶水和点心，吃的优哉游哉，好不畅快。
这德行除了换了张皮子以外，其实跟从前的沈堂风没有什么区别，沈大人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又心烦的要命，好在前头知府留下的手札书籍中确实有治理边关行之有效的方法，沈大人的兴致很快便被吸引了过去，这才没有继续数落沈堂风。
整理的过程相当漫长，也足够熏人，沈大人到底年纪大了，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显珇将他扶了起来：“爹，反正咱俩都已经找出这么多有用的东西来了，要不您老先回屋歇歇，然后慢慢看，我跟堂风继续在这里找？”
到底是年纪大了，比不得显珇和沈堂风这样的年轻人，沈大人犹豫两秒，还是选择了同意显珇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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