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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皇书院 > 骆遇川江淼乔锐格吴瑕 > 第80章
 
吴瑕没有认错那只腕表,躺在担架床上的伤者正是乔锐格。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乔明山今天在乔家老宅摆了场简单的家宴,邀请了康以庭的父母,还请了位大师,要一起给乔锐格和康以庭小两口挑选一个举办婚礼的吉日。

吃完饭,乔明山说天气好,让乔锐格陪康以庭到花园散散步。

乔家老宅的花园很大,又是请人专门设计过的,要是花季,应该是挺有看头。可惜正是冬天,除了几树腊梅,偌大的花园其实没什么好赏,康以庭才走半圈,就心生不悦。

她看看走在她前面一步远的乔锐格,抬手遮在额前,抱怨道:“哎,今天太阳这么大,我没擦防晒,你去帮我拿把伞。”

乔锐格回头瞥她一眼,嘲讽道:“冬天就打伞遮阳,保护得这么好,也没比别人白多少。”

康以庭瞪他:“你去不去?”

乔锐格转身继续往前走:“要拿自己去。”

康以庭想发脾气,眼睛一瞥,看到乔先生夫妻俩和她的父母都坐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后,一边喝茶一边笑呵呵地看着他俩。

乔锐格可以当着他们面嘲讽她,反正他们听不到,可她要是发脾气跟他闹,四双眼睛盯着,她的父母一定要怪她不懂事。她心里气,却也只能忍住,继续貌似乖巧地跟在乔锐格身后慢慢走。

乔信达从屋里出来,脸色有几分阴沉。他看了眼花园里正在散步的两个人,转身走过去上了自己的车。

刚才饭后,乔老爷子把他叫去书房,通知他两件事,一件,是让他卸去现任乔氏集团总经理的职位,派他去美国建新公司开拓美国市场,另一件,是老爷子想在这个春节后,就加快推动乔锐格进董事会的进程,为了让乔锐格的牌面更好看,老爷子要他将手中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乔锐格。

乔信达僵坐在椅子上半天才说:“爷爷,您这样,公平吗?”

他明明记得乔明山说过,他的性格更适合“守业”,而乔锐格则更适合“创业”,为什么现在,派去美国开疆拓土的是他?不仅如此,还要他将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拼下来的一切拱手让给乔锐格?

他忍不住又说:“这么多年,对乔氏,我功劳苦劳都有,您对我还有哪里不满意?”

乔明山却摆摆手:“你不要这么想,让你去美国自然有我的道理,锐格要结婚了,总不好叫他新婚就两地分居。再说美国市场发展起来那都是你的,乔氏的产业也不会少你一分,怎么会不公平呢?相信爷爷,我就你们两个孙儿,都是一样的心疼。”

乔信达知道老爷子的脾性,他决定的事,再争辩也是无用。

他出了门,上了车,看着前面远处正悠闲朝这边走来的乔锐格和康以庭,发动了车子。

手术室外,“手术中”的红灯亮着,格外刺眼。

乔先生满脸忧色的搂着哭成泪人的乔夫人坐在椅子上,他们身边围着不少闻讯赶来的乔家的亲戚,一个个都忧心忡忡的模样。

江淼陪着吴瑕坐在走廊另一端的长椅上,接到通知的骆遇川也已经赶来。

这一层楼已经被乔家人迅速地封锁,要不是乔夫人认得吴瑕,他们也会被请走。

手术室的门不时打开,有护士跑出来不知要去叫什么人,又或者有抱着几代血浆的护士穿过走廊匆匆跑进手术室。

每一次大门的开合,都揪紧了一众人的心。

江淼不时担心地瞥一眼吴瑕,吴瑕一直专注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整个人始终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仿佛离了魂。

江淼看向一旁的骆遇川,两人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想了想,江淼抬起手放在吴瑕肩上,一直沉默的吴瑕突然说:“没事的。”

江淼和骆遇川都愣了。

吴瑕说:“他说过的,他爷爷给他算过命,说他八字重,这辈子富贵荣华,寻常小灾小难根本克不住他。”

这是那次在会所差点被花盆砸中之后乔锐格玩笑般对他说过的话,他几乎一字不差地记得。

再看看手术室大门上那刺眼的“手术中”,江淼和骆遇川不由都觉得心里一沉。

但愿这次,真的只是小灾小难。

手术还在进行,电梯门打开,竟然拥出一群举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

直到看到另一台电梯里走出来的乔明山和康以庭,江淼他们才明白过来,这是乔家特意安排的一次发布会,只是没想到会是乔明山亲自出马向媒体作出回应。

像是见惯这种场面,手术室门外的乔先生夫妻没有动,乔家的亲戚也没有太多的反应,乔明山先走到手术室外,问了问乔先生手术的情况,乔先生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乔明山叹了口气,他已经是年近八旬的老人,此刻拄着拐杖,高大的身躯也显出几分佝偻。

康以庭跟在他身边,低头抽泣,拿着张手绢不停抹泪。

那些记者显然事先都得了交代,只拍过几张手术室外的照片后,就跟着乔明山去了走廊尽头准备提问。

他们来的方向正是江淼他们所在的位置,骆遇川拉了拉江淼,江淼又拽了拽吴瑕,骆遇川推开旁边安全通道的门,三个人避了进去。

透过通道门上的玻璃能看到乔明山和康以庭接受采访的情况,同样,通道门也隔绝不了那些声音。

只听一个记者率先提问:“请董事长将事件的情况跟我们说明一下吧。”

乔明山靠着窗台,双手交叠拄着拐杖,神情看上去十分沉痛,他对记者们说:“这是一个意外。”

据乔明山所说,今天原本是两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小两口的婚礼,气氛融洽,两家人都很开心,只是乔信达离开的时候,车子出了故障失去控制,才会失速撞向了在花园散步的乔锐格和康以庭。

乔明山重重叹了口气,看了眼站在旁边抽泣的康以庭,说:“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好在关键时刻,锐格为了保护以庭,将她推开,才避免了两人同时受伤的严重后果。锐格是个好孩子,我也看得出,他对以庭的重情重义,宁愿自己受重伤,也要保护她,让她毫发无损。”

立刻有记者机敏地奉承:“小乔先生真是个勇敢有爱的人。”

又有记者将问题抛向了康以庭:“康小姐能给我们讲讲当时的具体情况吗?你当时是什么感受?”

康以庭眼神闪烁似乎仍心有余悸,她说:“我……我不知道,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害怕,就……”

她用手绢掩住口鼻,轻声啜泣。

一位女记者问:“那请问康小姐现在有什么想对手术室里的小乔先生说的吗?”

康以庭怔了一下,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看上去真是楚楚可怜。

记者们既是收了钱来的,自然不会咄咄逼人催着她马上回答,于是都默契地等她哭。

康以庭哭了一会儿,才抽抽鼻子,拿手绢抹了抹眼泪,说:“我只希望他平安无事。”

乔明山沉声说:“一定会没事。”

康以庭忙点头:“对对,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能尽快恢复健康,我们五月的婚礼也一定可以如期举行。”

马上就有记者抓到了重点:“所以婚礼已经定在五月了吗?具体时间可以透露吗?”

乔明山随口答了几句把这个问题模糊了过去。

简短的记者会很快结束,记者们纷纷散去赶着回去写稿发布,乔明山和康以庭也往手术室那边走去。

安全通道里,江淼和骆遇川互相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吴瑕。

乔明山和康以庭说的那些话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因此也更加为吴瑕担心。

乔锐格推开了康以庭,他救她,为了救她,所以他伤得那么重。

他们不知道吴瑕听到这些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更不忍出声问。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透过通道门上的玻璃打在吴瑕脸上,这让他的脸上显出病态的苍白,他垂着眼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格外的安静。

等走廊里人声渐消,吴瑕推开通道门,走进走廊,慢慢走回到长椅边坐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手术中”的红灯依然亮着。

骆遇川看向手术室门外守候着的乔家人,不知是不是乔先生或是乔老爷子的意思,人已经散了很多,只留了乔先生乔夫人还有一个像是保姆样的人。

他看了看时间,此刻是下午五点多,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似乎仍没有结束的迹象。

他弯下腰,拍了拍江淼的肩,轻声问:“饿了吗?我去买点吃的来。”

江淼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又转头看向吴瑕:“你要不要吃点?你还病着呢。”

过了一会儿,吴瑕才迟缓地摇了摇头。

江淼看看骆遇川,骆遇川轻叹口气,说:“你们等等。”

他转身朝乔先生和乔夫人走去,江淼看着他跟乔先生和乔夫人说了几句什么,又转身坐电梯下楼。

等骆遇川回来时,他手里拎着几个袋子,他先去了乔先生和乔夫人那儿,把两个袋子交给他们,又提着另外两个走回到江淼和吴瑕面前。

骆遇川把一个袋子递给江淼:“给他一个。”

江淼接过,发现里面是盒装的牛奶,居然还是热的。

他拿出一盒,插上吸管,也不管吴瑕像木头人似的根本没有反应,拉过吴瑕的手把牛奶塞到他手里。

骆遇川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面包,撕开包装纸,也递给吴瑕,说:“吃一点,至少要好好的等他出来。”

吴瑕眼睫颤了颤,慢慢抬起手,接过面包,又慢慢放到嘴边,小小地咬了一口。

江淼轻舒一口气,又扎了一盒牛奶递给骆遇川,自己也拿了个面包吃了起来。

三个人坐在走廊尽头,望着手术室的门,吃着感觉不出味道的面包,等着从那扇门里能出来一个好消息。

在进手术室7个小时又28分钟后,手术室外的红灯熄了。

门外守候的人全都站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手术室的门。

过了不久,手术室的门打开,罩着氧气罩,身上缠满绷带插了无数管子的乔锐格被推了出来,又匆匆推去了ICU。

乔先生和乔夫人都赶紧跟了去,江淼以为吴瑕也会跟着,可他朝那边跟了两步,却发现吴瑕没有动。

他转身看着吴瑕。

吴瑕揉了揉发麻的腿,对他们说:“很晚了,我回病房了,你们也回去吧。”

江淼有些惊讶,他看向骆遇川。

骆遇川看看时间,略一沉吟,点头说:“好。”

江淼愣了愣,也明白过来。

乔锐格能出手术室,至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进了ICU,他们跟去了也看不到什么,何况吴瑕还是一个正在住院的病人,而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早到了医院病人该休息的时间。

江淼和骆遇川想送吴瑕回病房,吴瑕不让,说:“我自己可以,又不是不认识路。”

骆遇川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里面还有多的牛奶和面包。

吴瑕摆手:“不要,不饿。”

江淼接过来把袋子塞进他手里:“晚上饿了当夜宵,不饿就留着明天当早餐。”

吴瑕拎着袋子,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给一个笑,可惜不太成功。

江淼拍拍他的肩:“别忘了你现在也是病人,先顾着自己,他那儿有人伺候呢。”

吴瑕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很轻地点了下头:“我知道。”

来到医院的停车场,上了车,江淼系好安全带,骆遇川却没有急着启动车子。

他看着江淼,问:“为什么要瞒着我?”

江淼无言,他知道,打电话告诉骆遇川时,他就知道肯定会有此一问。他微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

不等他想好说辞,骆遇川自己却说:“算了,我明白。”

江淼惊讶地看看他。

骆遇川说:“不是要瞒着我,是想瞒着乔锐格。”

江淼不作声了。骆遇川猜的没错,吴瑕是想瞒着乔锐格,可是谁又能想到,他看个病,换了家医院住院,却还能遇上被送来急救的乔锐格。

要说这不是缘分,江淼都不信。

可这缘分,对吴瑕来说,又是好事吗?

江淼说:“我很担心他。”

“嗯。”

“下午的记者会,你也听到了,我都不敢相信,乔锐格……他竟然会救人。”江淼说。

骆遇川说:“这不是不可能的。”

江淼点点头:“是,我不该这么想,谁都有热血善良的一面,不能因为他是个花花公子就认定他不会见义勇为。”

骆遇川看看他,没说什么。

江淼又说:“只是,那样的话……吴瑕心里一定很难受。”

骆遇川又转头看看他,似乎欲言又止。

“嗯?”江淼疑惑,“你想说什么?”

骆遇川想了想,还是说:“那位康小姐,没有守着手术。”

江淼一愣,今天等在手术室外的时候,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现在经骆遇川这么一说,他才渐渐想清楚一些东西。

救了自己一命的未婚夫正在手术室里经历生死关头,身为未婚妻的她居然在记者会后就消失了,这无论如何不合情理。

“乔信达更没出现过。”骆遇川又说。

江淼又是一愣。

是了,这也是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乔信达的车子出了事,怎么他的人都不来医院看一眼?莫非他也受了伤?那不是更应该来医院吗?

“他们……这到底是……”江淼呐呐地,不知该如何表达。

骆遇川沉吟片刻,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人活下来最重要。”

5天后,乔锐格彻底脱离生命危险从ICU转入VIP病房,半个月后,他开始慢慢恢复神智,到三月底,他终于可以摇起病床靠坐而不用整天躺着。

这天,乔夫人又拎了一罐鸡汤去看他,刚进病房,看到乔锐格斜斜靠坐在床头,衣襟敞开,护工阿姨在水盆里搓毛巾,看来是正在给乔锐格擦身。

乔夫人走过去放下保温壶,她注意到乔锐格一直看着护工阿姨,眉头微蹙,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是不太高兴。

于是她对乔锐格说:“我来帮你擦?”

护工阿姨却说:“已经好了,等下该吃药了。”

乔夫人“哦”了一声,伸手帮乔锐格把衣襟拢好扣好扣子。

护工阿姨端起水盆进卫生间倒水,过了一会儿出来,准备给乔锐格喂药。

乔夫人说:“这个我来吧。”

药都是每天按次配好送来的,护工阿姨便把药拿出来交给乔夫人,乔夫人看没什么事,就让她先去休息。

给乔锐格喂过药,乔夫人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细细打量乔锐格。

乔锐格胸腹间还缠着固定的绷带,他肋骨有骨折,并不能久坐,右腿上打了石膏,整个人都不是太舒服的状态。

不过乔夫人现在看着他心里只有庆幸。

肋骨骨折,还好没有刺穿内脏;脾脏破裂,还好缝合顺利不需要摘除;右腿骨折,还好医生说骨头接得很好,复健之后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被撞后跌下一米多高的斜坡,头部受到了磕碰,还好脑部没有出血;腹部也受到了撞击,但还好只是有些挫伤,没有留下什么会影响功能的毛病。

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乔锐格每天昏睡的时间都比清醒的时间要长很多很多,乔夫人一度很担心他这样昏睡会不会睡出什么问题来,医生告诉她说他失血比较多,多睡会有利于他气血的恢复。

那时候乔夫人半信半疑的,现在看乔锐格气色,也不由得不信。

医生还说乔锐格身体素质好,恢复起来会比较快,乔夫人却是不太相信了。

这都一个多月了,乔锐格虽然人清醒了,也能坐起来了,可总是一副神思不定懒懒的没有精神的样子,说没有精神似乎也不对,他只是,好像心不在这里。

乔夫人打开保温壶,倒了一碗鸡汤出来,对乔锐格说:“你今天的气色看上去又好了一些,看来天天喝点鸡汤也是有用的。”

乔锐格转了转眼珠看着她,看神情,似乎有话想说。

乔夫人笑笑:“是不是怕长胖?没关系,等好了再锻炼锻炼,又是个大帅哥。”

她当然想让乔锐格能跟开口跟她交流,可是自乔锐格醒来后,这么长的时间,大多数时间都沉默着,最多“嗯”“啊”几声作表达。

医生检查过他的喉咙和声带都正常,乔夫人只能暗暗担心,他这样的沉默,是不是出事后造成的心理问题。

可她即使心里着急,也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她还是微笑着端起那碗鸡汤,用调羹搅了搅,又吹了吹,喂到乔锐格嘴边。

“喝吧,不烫了。”乔夫人说。

乔锐格却没喝,还是用思索着什么的眼神看着乔夫人。

乔夫人放下碗,耐心地问:“怎么了?”

乔锐格张了张嘴,乔夫人心里突然一动。

她听到乔锐格用长期没有发声显得干涩的声音犹疑地问:“吴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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