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会是怎么样,顾念薇几乎能够猜到。
她,能够这么自私吗?就为了留住这个孩子在她的身边?
这个孩子,真的希望以畸形的身躯,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念薇,长痛不如短痛。”一道声音说着。
顾念薇机械的扭过头,看向窗外,天空,雾蒙蒙一片。
似乎老天爷都在为她哭泣……
难道,这是天意?
陆景深就立在顾念薇的床尾,静静的看着顾念薇的一举一动。
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心,于是,胸口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修长睫毛下,那双黑瞳深处,心疼和自责……
对不起,念薇,现在还不能够让你知道真相
对不起,等到确诊你的血液指标正常了。
等到确认你的怪病终于治好了
我会让你知道一切,背起这本该是我的罪。
对不起,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我只有一个愿望——我要你活着!
古巴顿推荐他去美国,找到了那个医疗协会的会长。
医疗协会的会长看着陆景深说:
顾念薇的身体看上去很好,但是她身体里的血液似乎染上了一种病毒,才让心肌炎这么难治。
本身,心肌炎也不算难治,即便顾念薇的心肌炎已经是最严重的那种,也不会太难治。
可是,因为顾念薇的病毒,才会如此反复。
现如今……
那个会长给陆景深说了一句,现在怀了宝宝,可以用宝宝换血。
“念薇……”他喉咙干涩。
小心翼翼的呼唤靠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天空发呆的顾念薇,心里很怕,她承受不住。
脑海中,出现过往的画面,他怕再一次刺激到她把她逼疯。
他只要她活着,其他都不重要……陆景深再三说服自己。眼底的犹豫再一次坚定。
“念薇,即使没有这个孩子,我们还有阳旭。
大宝那么聪明,将来等他一成年,我就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他,然后,念薇,我就带着你,全世界环游。
眼神闪烁,他缓缓为她描绘将来的蓝图,让她不至于绝望。
他自然是知道,他的做法,是有多么残忍。
可是,为了能够让她活着,为了能够让她坚持住,他会不择手段!
即使……对她残忍!
陆景深絮絮说道,床上坐着的顾念薇,终于有了反应。
“景深……”她喊道。
“我在。”
“景深?”她又喊道,声音越来越低。
“我在。”
“景深……”说不出什么感觉,鼻音有点重。
“嗯,我在。”
“哇……!”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响彻病房。
外面的护士吓的手一抖,差一点就打翻了东西。
扭头看了看紧闭的病房大门……
这哭声,比打雷还大声。
陆景深一个健步跑过去,抱住她。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还会有的。我们都年轻。”大掌温柔在她的背后安抚着拍抚。
顾念薇把头埋进了陆景深结实的腹肌里
她哪里知道,她看不见的地方,陆景深一脸晦涩难明的挣扎纠结。
是他不好,是他太残忍……
但是比起她的性命,他势必不择手段。
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这些事情被她知道了,以这个小顾念薇的倔强,会把他恨到老死不相往来。
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当念薇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的时候,会哭着大骂他残忍。
不是不知道,现在他对她多么的柔情似水,将来她明白一切之后,会是多么的残忍!
可是,他只要她活着……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恨,就恨吧,只要她活着。
她活着,他能够看见她。
看见活蹦乱跳会呼吸的她。
她死了,他只能抱着骨灰盒子活在记忆里。
所以,是活在活生生的她的憎恨中,还是活在冷冰冰的记忆中,毫不犹豫,他选择前者。
是!他就是这么的自私。
陆景深心里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
让她恨,也要她活着。恨就恨,至少活着才能够恨。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只手安抚着她,像哄着小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乖,没事的,我陪在你身边。手术安排在明天,会有医生来给你注射麻药,你只是睡一觉,睡一觉起来,一切都好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知道吗?”
他那样认真的说,以至于让顾念薇有一种错觉——他好似是在跟她告别。
可是,做手术的是她,离她而去的是她肚子里不幸的宝宝
他没有任何的理由,需要跟他告别。
也许是错觉。
而这种感觉,在第二天上手术台的时候,又一次出现。
“不用怕,打了麻醉就没事了。”陆景深说。
顾念薇微微紧张,握紧了他的手,仰头可怜兮兮:“宝宝会不会怪我?”
“不会,要怪也是怪我。”漆黑的瞳子微微闪烁一下,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念薇没太在意:“景深,可不可以……”
“不可以!”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说不可以了?”
“念薇,”陆景深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注视床上顾念薇:“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
顾念薇深呼吸,对一旁等待着的麻醉师说道:“我可以了。”
麻醉师上前,一记麻醉注射下去。不多时,顾念薇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
突然!
“念薇!”
旁边的陆景深声音陡然提高,顾念薇惊到了,本能侧首看向床畔。
陆景深,已经站起来了,修长的大腿退开了一步。
她看到他深深呼吸了一大口,狭长的眼睛,说不出的亮堂!
“念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要好好的活着,记住了。”
她的眼睛在打架,麻醉药已经起了作用,在模糊的视线里,他的身影,离她好远。
朦朦胧胧中,又出现了昨日那种他在向她告别的错觉。
没来由的,一股不安浮上心头。
陆景深立在手术室外,目送她娇小的身躯,静静的躺在不锈钢的病床上,被人推进了大门里。
大门,在他的面前,缓缓的阖上。
陆景深停止的背脊,一下子弯了下来,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软的靠在墙壁上。
抬起眼,看向紧闭的大门。他知道,走到这一步,注定他们将来活不相见,死不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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