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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皇书院 > 白如歌易水寒 > 第27章 有緣人千里相會
 
再說綠茵,哭哭啼啼的半個來月,派出去外面打聽尋訪的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只是不見小姐的影子,心想,當日老爺夫人送我陪嫁小姐,原是讓我好生照料小姐的,不想才一個多月,小姐便丟了,這讓如何向老爺夫人交待?姑爺雖也是派人四方打聽,自己也南下去找,總是沒見人影,我也不放心,不如自己出去找。這樣一想,立即動手收拾些衣物,瞅著無人,便準備偷偷出門,哪里想到,崔鵬大步進來,綠茵趕緊將包袱藏到身后,崔鵬也未注意,道:“綠茵,這府里,能用得上的人都派遣出去了,偏偏小趙家里有事又來告假,你在家里悶了好些天,正好去鋪子里看看,讓新月陪著,照料下鋪子也散散心。”

綠茵低了頭,不作聲,新月在崔鵬身后沖她招招手,道:“這樣好,布莊的事就交給我和綠茵妹子吧,崔總管只管去忙別的。”綠茵因是少夫人從娘家帶來的丫頭,崔鵬對她不曾當個丫頭使喚,說個話也是客客氣氣的,見綠茵不回言,也不好勉強,倒是新月,笑道:“崔總管放心,我正想上街買個釵,要拉綠茵妹子陪呢,這會子,布莊里是誰在盯著呢?”

崔鵬這才放心,道:“十九在。只是他卻急著要去當鋪了,每年這時,當鋪里都得盤點。”新月點點頭,道:“是了,不過往年都是崔總管啊,今年如何改十九哥了?”崔鵬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鋪的錢每年都是按時匯總給相易錢莊,雖說,往年都是我在盤點,其實,少爺才是主辦,我又不識幾個大字,許多賬目還得少爺親自清點。如今少爺不在,我得照看這府上和藥材行,這邊就顧不過來了,十九那邊稍好些,就幫著我了。”

新月道:“十九哥剛從蘇州回來,紫紗煙羅的事還沒完呢,怎么會好些?”崔鵬道:“少爺吩咐過了,布行一切如舊,故此要好些。”新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角門有人在喊“崔總管,崔總管。”崔鵬沖兩人點個頭,轉身去了。

新月在他身后嘻嘻笑道:“大忙人。”綠茵這才將包袱放回椅上,道:“姐姐不知我的心,我原是想去尋小姐的。”新月笑道:“我哪里會不知?我已在門外守你半天了,就算剛才崔總管不來,你也走不了。”

綠茵流淚道:“著實是擔心小姐的安危。”新月攬了她道:“妹子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少夫人不會有事的。”

綠茵在新月肩頭哭了陣,這才止住,道:“姐姐說得對,小姐不會有事的。這府里上上下下已夠亂的了,我若是再出去,徒添亂而已,倒不如看好家,等小姐回來。”新月見她回心轉意,高高興興的為她擦了淚,備了轎,兩人相攜去了布莊。

沈十九正在清點布緞,新月上前看見紫紗煙羅依然放在最顯現的位置,道:“十九哥,這該是最后剩下的一匹了吧?反正楚家新上貨有的是,咱們不如先收起來。”沈十九笑道:“我倒是想,大哥不讓。”

新月又問:“聽說楚家并沒有抬價,可是這樣?”沈十九道:“確是如此,這事有些蹊蹺,我也琢磨不透。不過,不管他們有什么用意,大哥說的準沒錯。”

新月好奇的問:“少爺說什么了?”沈十九道:“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新月在少爺跟前呆著,也知道少爺的主意,不再多說,兩人就幫著收拾起來。

新月眼尖,一眼看見柜臺一角放了個精致晶瑩的玉釵,咦了聲,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的打量,驚道:“這是少夫人的釵子,如何在這里?”二人全放下手中的活圍了上來,綠茵道:“姐姐可看仔細了?”新月又反復看了看,肯定的道:確實是少夫人的。那天晚上,我陪著少夫人聊天,少夫人取出一個錦\盒,打開一看,里面好些玉釵玉鐲,少夫人說,這些是她從娘家帶過來的,我問少夫人為何不戴起來?少夫人說太張揚,那天少夫人挺高興,就讓我幫著挑一個,我就挑著了這釵子,因這釵子色澤潤朗樣式大方,尤其是這一道,應該是裂縫,是瑕疵,卻偏偏翠色欲滴,與整個釵子的淺\綠色相映襯,十分別致,少夫人也喜歡,這才帶上,你們看,就是這一道。”兩人一看,確實有極細極隱約的一道翠色。

綠茵呆呆的,道:“是的,我記得小姐是有個錦\盒,在娘家時便有了,小姐還送了個墜子給我呢。”說著從衣領里輕輕取出墜來來,新月驚呀道:“那晚,少夫人也送了個給我,與你這一樣呢。”也取出來,兩個墜子確是一樣,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少夫人的意思是希望二人親如姐妹,綠茵捧著玉釵問:“十九哥,這釵子確是小姐的,如何會在這布莊里,小姐從未來過布莊呢。”

沈十九聽她二人對話,也喜道:“如確是少夫人的,這便是條線索了。剛才當鋪的王大爺來送賬本的時候,帶過來的。”新月問道:“王大爺應該在鋪子里等你去盤點才是。”

沈十九笑道:“這幾日忙成這樣,若是等我過去,年也不要過了,當鋪昨兒晚上就關門盤點了,如今已然清點完了,據王大爺說,他已封了冊子了,按規矩,要關上門歇息三天不接活了,這時來個人,非要當了這釵子,這賬已封訂,那人偏要當,王大爺還是將準備發放給幾位伙計的年錢兌了呢。剛才他連賬冊與釵子一塊送了來,我才從布莊里支了銀子抵伙計們的年錢呢。”

綠茵道:“那王大爺可有說,來當釵子的,是個什么人?他從哪里得來這釵子?”沈十九搖頭道:“按行里規矩,不多問客人情況,收貨換銀便是。”綠茵急道:“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小姐遇上殺人的強盜,哪里能活命?”

沈十九道:“別急,王大爺干當鋪這一行也不是一年兩年,若不明問,心眼卻是有的,若是發現客人有異常,必定暗中留意,要告知于我,既然未說,想必客人不甚搶眼。”

新月道:“十九哥,我們現在就去找王大爺。”沈十九道:“也好,我同你們一起去。”

綠茵道:“十九哥如今還去當鋪么?”沈十九笑道:“王大爺已將賬目計算好在這里,我只需查點便可,容易得很。”

新月笑道:“十九哥還是留在這里吧,崔總管原是讓我們來接替你盯著布莊的,如今我們都跑開,崔總管該罰我了。”

沈十九笑道:“老崔雖是嚴肅,卻從不罰人。也好,你們去罷,這布莊還離不了人。”新月嘻嘻笑了。

沈十九問:“可知道王大爺住哪里?”新月道:“當然知道,與小趙家隔了一道巷,我們也順便去看看小趙,倒底出了什么事,如何天天告假?”沈十九笑道:“也好,看便看,休得嚇著人家。”新月扮了臉,拉著綠茵跑了。

王大爺的家在胡同深處,兩人推開院門時,王大爺才到家坐穩,見兩人來了,起身迎出來,道:“莫不是沈公子還有什么話吩咐?還是賬目不對?”

新月拉住他道:“王大爺,是我們要找你。”王大爺奇問:“新月找我何事?”

新月問:“王大爺,可是你剛送了個釵子到布莊給十九哥?”王大爺點頭道:“正是。”

綠茵搶著問:“王大爺,可知是誰送來的?”王大爺道:“知道,就是興隆酒家的小二三子,若不是認識他,我還不當呢。”

新月道:“王大爺,這三子是什么樣的人?他是個酒店的小二,哪里能這樣的釵子呢?”王大爺笑道:“做酒店的小二啊,年錢雖是不多,客人一高興,卻是給得多,這樣子得來的東西,東家是不管的,誰得著誰拿回家,各行都有各行的規矩,大家都知道。這三子膽小,心實,絕不是偷的搶的,能得著這個,準是客人給的,喝多了丟的也好,見他人好,大方賞的也好,總是不稀奇。”

新月跺腳道:“我的王大爺,這三子得一千個一萬個釵子也沒事,偏偏這個釵子是少夫人隨身戴的東西。”少夫人丟了,雖說是這事對外保密,但是鋪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也知道,王大爺一聽新月這話,頓時唬得變了臉,哆嗦道:“快,快,快去找三子,三子剛取回銀子走,一定不回店里,準在家,準在家。不,不,我陪你們一塊去。”

新月阻道:“王大爺盡管在家歇著。”說來也巧,三人正說著,門外有人喊道:“王大爺,我是三子。”新月噔噔噔,跑去打開門,三子拎著二兩肉站在門口,傻傻的看著,疑惑王大爺家如何出了個十七八的大姑娘。

王大爺在里面招手道:“三子快進來,快,快。”三子不知何事,應了聲就跑進門,王大爺急道:“快說說,你剛才跟我當的那釵子是從哪里來的?”三子嚇得語無倫次,道:“一個客人給的,好些天了。是個晚上,晚上。”

綠茵一把揪住他,問:“可是個女子,挺漂亮的女子?”三子連連點頭,道:“正是女子,漂亮的女子。”

綠茵又問:“那女子去了哪里?快說,快說。”新月也跑來,抓著他喊:“快說,快說。”王大爺也上前追著問,直嚇得三子哭起來,道:“不關我的事,她是被人搶走了。”三人齊聲喊:“快說,誰搶走了?”

三子大哭,二兩肉也丟在地上,道:“不認識,只知道是個長得好看的男人。”

三人相互看看,綠茵又問:“好看是怎么樣?快說說。”三子委屈的道:“就是好看,穿得也好,實在不認識。”

新月也揪住他領子,三子向王大爺哭道:“那釵子我不要了,銀子都還給你,這肉,這肉,也是用這銀子買的,我也不要了。”

王大爺嘆口氣,對綠茵和新月道:“三子是個實在人,我看他確是不知道,再問也沒用了。”上前撿起肉來,拍著三子的肩,憐愛的道:“別哭,別哭,五大爺將這肉買下了,咱們今晚一起煮肉吃。”

綠茵與新月看這模樣,也知道從三子嘴里確是得不出什么來,只得松開了他。

新月道:“王大爺,今兒這事,是我們莽撞了,還請您多多包涵。”王大爺也挺不好意思的道:“新月姑娘客氣了。”

新月又道:“這事,還得王大爺封著點兒。”王大爺道:“兩位盡管放心,日后,我們也會多留個眼,若是發現有少夫人的線索,一定及時通報你們。”兩人連聲道謝,王大爺客客氣氣的送出院外。

綠茵哭道:“姐姐,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小姐是被誰搶走了?會不會有事啊?”新月也是心中擔心,兩人戚戚然出了胡同,卻迎面撞上兩人,一人喊道:“兩位姐姐如何來了這里?”兩人定睛一看,卻是小趙,他還扶了一個小伙子,這小伙子腿上綁了紗布,看來受傷不輕。

新月看著小伙子面生,不象是小趙的親人,問道:“小趙,你告假可是為了這事?”小趙憨笑道:“正是。”

新月問:“你何時多出個兄弟來?”小趙道:“前幾天認的兄弟。”那小伙子原是不好意思的低著頭,聽兩人對話,尷尬的抬起頭來,目光卻直直的落在綠茵臉上,張大了嘴,只是說:“你,你,你……”

綠茵奇道:“莫不是你認識我?”小伙子紅著臉點點頭,綠茵更奇了,道:“我卻不認識你。”

小伙子輕聲道:“仙人谷。姑娘是否還記得仙人谷?”綠茵驚訝的道:“你是仙人谷的人?”小伙子點了點頭,綠茵問:“仙人谷可進不可出,你是如何出來的?”新月與小趙聽得不里云里,問:“什么仙人谷?還有什么仙人么?”

小伙子神色暗了下來,道:“仙人谷已經不存在了。”綠茵忙問:“這是何故,長老死了,不聽話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應該更好生活了。”

小伙子嘆道:“姑娘有所不知,仙人谷,其實并不是所有的鄉親都沒有思想的,只是年代太久,思想都固化了,那次,你們大鬧一場之后,人們有些醒悟,思想有了變動,爭斗便時時而起,不久,外面來了一批人,武功高強,殺光了所有人。”

綠茵呆了呆,問:“是什么人,你知道嗎?”小伙子搖頭道:“我在那之前,就離開了仙人谷,行了一段,心有牽掛,就跑回去,卻發現尸橫遍野,慘不忍睹。”三人同聲罵道:“好殘忍的手段。”

綠茵問:“小福子可好?”小伙子黯然搖頭道:“小福子在你們離開的當天便消失了。”

綠茵驚問:“如何消失?可是也離開仙人谷了?”小伙子回憶道:“那日,谷里死了很多人,有鄉親,也有外面闖進來的黑衣人,大家說,這是天災,是瘟疫,不能留下禍根,就將那些尸體堆在一起,一把火燒了,骨灰都灑入海里了,后來,大家才發現,不見了小福子。”

綠茵突然想起那日撕殺之中,曾一眼瞥見小福子躺在地上裝死,“哎喲”一聲喊道:“可不要被當成死人燒了。”小伙子竟不驚奇,點頭道:“大家也是這么猜的。”

綠茵回想起那幾日,小福子常來看嫣兒,總是抱一滿懷的鮮花,一個單純幼稚的少年以一種單純幼稚的方式來追求另一個單純幼稚的小女孩,他們都是陽光般燦爛,然而,都因一次愚昧而無辜的打殺,一個家破人亡,出家為尼,另一個活活被燒死,尸骨無存,想到此處,不禁潸然。

綠茵又問:“彩兒姐姐和強子哥哥幾次都沒有逃出仙人谷,你怎么能出來?”

小伙子垂頭道:“那天,你牽著馬在石壁后,我就一直在你身后看著,嫣兒帶著你們離開時,我原本也想隨你們一起走的,只是舍不得爹娘,就偷偷記下了步法與標志,后來,我勸爹娘一起走,爹娘不愿意,我便一個人離開了,我當時若堅持爹娘一起走,他們也不會……”說著,已是哽咽了。

綠茵見他傷心,心里也跟著難過,安慰道:“你也不要太傷心,你爹娘在天之靈也一定希望你過得好。”小伙子道:“是啊,我離開仙人谷后,一路北上,遇著強人,不小心傷了腿,可幸遇上小趙哥。”小趙嘿嘿的笑笑,小伙子又紅臉道:“也很高興,終于見到你。”

綠茵奇道:“如何叫終于見到我?你與小趙哥在一起,親如兄弟,這便很好,以后,也有個照應。”小伙子垂下頭去,憋了半晌,道:“我是為了尋你來的。”綠茵一張俏臉透紅,道:“胡說什么?我和你素不相識。”側身要走,小伙子急了,伸手攔住,道:“我知道你叫綠茵,我還看你跳過舞。”

“跳舞?”綠茵突然想起,那天,她正在跳舞,小姐卻打趣道,有人在偷看,當時自己回頭看時,那人已縮回石后,只隱約見著半張臉,現在細細打量起來,可不是就是這張臉嗎?驚得綠茵呆呆的道:“你便是,你便是……”又想起,曾聽嫣兒說了句“應該是大柱哥。”道:“你便是大柱……”小伙子點點頭,道:“是我,我割舍不下你,便跑出來找你了。”

小趙嘖嘖嘆道:“這天南地北的,也真虧你找著了。”新月也道:“真是緣分呢。”綠茵滿臉通紅,不作聲。

大柱道:“綠茵姑娘,可是生氣了?”綠茵搖搖頭,還是不作聲。新月看出她心思,知她害臊,又見大柱長得眉清目秀,憨厚可靠,又能千里尋她,可謂心為至誠\,也有心促成他二人,幫著道:“大柱哥,你既然與小趙認了兄弟,便在小趙家安心養好傷,既是在這相州,以后便有的是機會。小趙,我準了假,你便好在家照料大柱哥,府里還有事,我們先回去,以后會常來看你們。”

小趙無父無母,認了個兄弟,就很是高興,不想這兄弟又是主子貼身丫頭的相好,更加高興,指望著她們說上幾句好聽話,自己就能多拿幾分工錢。

新月吃吃一笑,拉了綠茵離去。

綠茵見新月的笑分明是壞壞的,怪別扭的,想出個事問道:“姐姐,這個時節,冬還未進,離過年早著呢,怎么就開始盤點發年錢了?”新月道:“這是少爺的意思,多少年了,一直是這規矩。”綠茵納悶道:“姐姐可知其中內因,這規矩著實怪異。”新月道:“少爺說了,這時候天就轉涼了,早早的把年錢發了,大伙也能早點置辦冬衣年貨。”綠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傷悲起小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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